第一百四十二章 行動取消

林落回到小院的時候，九方正剛從房間捧了一堆卷宗出來，見她回來了很是高興，騰不開手招呼，便笑著對她努嘴說道：“林丫頭，你總算回來了，昨日大家還惦記你，景璠已經回朝數日，怕他又對你圖謀不軌，還打算找個時間去看看你呢。來，快進來，喝口茶歇會兒，看看這滿頭的汗。”九方進了屋，一邊說話一邊將手裡的東西先放在條几之上，然後從圓桌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過來。林落接過來喝著，同時朝四周看了看問道：“大叔，怎麼不見將軍，還有凌陌大人？”

“哦，十日前收到空雲山傳來的書信，門中有些棘手的事情，將軍便派陌回去協助天炎處理一下，想來估計再有個半月左右就能回來了。至於將軍，我今日晨起便也未見到，正納悶呢，不知道去了何處。”九方笑著說道：“丫頭，你怎麼樣？景璠回來之後有沒有為難你？景瑜已經死了，廖舒平如今還在死守武陵城，但是據我看來也時日無多。如今內患已平，將軍擔心景璠經過這件事情的打擊之後，更加會看重他所追求的長生不老，所以有可能會對你不利。”

林落聽完也笑了，對九方一豎大拇指道：“咱們將軍果然料事如神，景璠幾乎是一回宮就去了那道士的後殿，商議用藥引之人的頸間血煉丹一事。不過我早已經在他回來之前就拿下了那個道士，讓他以為我是廖舒平的人，所以取血的時候，他沒敢傷我，而是用了雞血。所以我沒事，還因為取血而得以名正言順的出宮，哈哈，我是不是很聰明啊大叔？”

九方聽完頻頻點頭道：“嗯，不錯不錯，你這丫頭，不虧將軍如此器重你，的確是機靈又聰明。這個辦法甚好，如此幾乎不用我們動手，只要那道士得手了，咱們驍翎軍的仇也就算報了，將軍也能告慰老元帥和老婦人的在天之靈。我還要把最近這些的信報整理分類呈給將軍，門中也還有些其他事務需要他來定奪。這樣吧，你先回房休息休息，等將軍回來了我去叫你。”

林落謝過九方，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別數月，房間裡倒是一如自己離開之前的樣子，一切東西都未動過，而且打掃的一塵不染。對於林落來說，釋在的地方就有家的感覺，此刻的感受便是外出許久突然歸家，身心皆是鬆弛自在的。她想要洗個澡，放下東西便去了廚房。

當林落在廚房生火燒水的時候，釋從外面回來，九方跟著他進了書房，見他表情肅穆，連忙問道：“將軍，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何表情如此凝重？”

“九方，這個仇報起來恐又要費些時日了。”釋低沉著的聲音裡透出些許無奈：“方才我出去是去見一個人，此人原來是我在京都城中曾幫助過的一名書生，這些年他已經是兵部信檢處的一名校書，今日本來打算問他些旁的事情，結果卻聽來一則訊息，雖然內患方平，但很快就可能迎來幾國聯手圍攻的局面。如此情形之下，為國為民，都不能讓景璠這個時候死在我們的手下。如果他死了，猷南國必定會動盪一段時間，蒼狄國方登基新主如果真的聯合了其他幾國的勢力意欲圍攻猷南，屆時國中無君，天下必然大亂。江山分崩離析，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那我豈不是成了猷南國的罪人？且慎王已死，其他景姓王孫成器的不多，如果景璠再試了，這個皇位還真的不知道該交給誰才合適。所以，如此看來，我們的計劃只能先暫停了，待過些年天下安定後，再考慮吧。”

“將軍，您顧慮天下顧慮猷南國，可是誰顧慮過您？我們和他景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莫要管那許多了，林落那丫頭已經回來了，宮裡道士的計劃已經開始，只要一個月之後，便能將含了毒藥的丹丸給景璠服下，到時候我們大仇得報，至於他景家的江山如何，不是我們要考慮的啊將軍。”九方聽完釋的想法，苦苦勸道。

“九方，我等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置國家社稷百姓安危於不顧，如果是這樣，我們和廖舒平之流又有何差別？再說了，如果我們就這樣殺了景璠報了仇，但卻別國家帶來滅頂之災，那父帥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我的。”釋堅定道。

“將軍啊，我的好將軍，老元帥當年就是日日為國為名，操勞一生從來沒想過自己，不論何時說起來都是皇權國家百姓為先，但是換來的結果呢？結果卻是被他最為尊重的皇上早早暗害。我想老元帥如今在天上肯定是後悔的，早知道景家王朝如此卑劣，那我們為何還要理會他家的天下到底會面臨什麼？將軍，尉遲家就是太過良善忠貞，才會被屢屢暗害啊將軍！”九方實在不忍看著釋繼續因為景璠的天下而再做任何讓步，苦口婆心勸道。

釋搖了搖頭，對九方說道：“九方，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吧，這裡的事情你儘快處理善後，三日後我們啟程返回空雲山。通知落兒，讓她取消一切刺殺行動，想辦法出宮，直接回天乩門。”九方有心告訴釋林落已經回來了，想了想又沒說，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退了出去。結果剛出門就看到廊下站著的林落，見他出來，朝他拼命使眼色，接著拉起九方的袖子就朝後跑去。

一口氣跑到廚房，林落把門從裡面插好，然後轉過來對九方說道：“大叔，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我支援你的意見，將軍太過慈悲，心中永遠都轉著天下百姓，但我不同，我沒有那般偉大，我只知道，景璠和他父皇害的將軍家破人亡，還處心積慮斷送了將軍一生的幸福。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將軍不忍心動手，那就讓我來，不管出了什麼事，都由我一個人扛著，和將軍無關。此刻我只想拜託你，千萬不要勸我，更不要阻止我要做的事情。大叔，將軍自己可以忍下所有的苦楚，但是我知道，你絕不忍心看他如此。我這條命，是當年將軍帶著您諸位救下的，就是為了報仇死了，也算是還給了諸位恩人，這十多年也是我白賺來的。我心意已決，不管是誰，不管遇上什麼，我都絕不更改。”

九方看著眼前這個瘦瘦小小的人兒，胸中卻有著萬丈長虹的氣勢，一副豪氣干雲的狀態，就是比男子都不遑多讓。自己跟了將軍這麼多年，對於他所受的委屈和苦楚再清楚不過，所以當釋說要暫時放棄報仇的時候，九方打心底深處是反對的，他知道所有的道理和大義，但就是無法勸說自己讓這些蓋過尉遲家兩代人所承受的諸多不公。但是，他又不敢違拗釋的心願，不似林落，敢說敢做，只要她認準的，就是天塌下來她也無所畏懼，這份精神讓九方此刻感動異常。

“丫頭，將軍果然沒有白疼你，是個好樣的，事到如今，我支援你。可是丫頭，你心裡可有什麼打算？將軍知道之前要借那道士的手殺了景璠的計劃，方才你也聽到了，他命我立刻通知你取消行動，返回天乩門。將軍的命令我必須執行，所以那個計劃不能繼續了。”九方有些為難的說道：“一旦這個計劃停下來，你又有什麼別的辦法能置景璠於死地，而不違背將軍的心願？”

林落看著九方的眼睛鄭重回道：“說實話大叔，現在我並沒有更好的辦法。但是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景璠必須要死。如果我沒能處理好報仇和將軍心願的關係，請大叔代我向將軍賠罪。我現在立刻離開這個院子，等三日後你們走了我再回來，千萬別說我曾經回來過，我們曾經見過面啊。”林落說完推開門悄悄溜了出去，獨留九方在背後暗自嗟嘆。

等林落再回到小院的時候，釋他們已經離開了，她的房間裡放了一封釋的親筆信，上面寫了這樣一段話：“落兒，見信如面。想必九方已經將最新計劃告知於你，你應該很快便會迴轉此處。見信之後切記速速回轉空雲山。行動取消的原因，待見面之後再詳細說給你聽。我知道你的一片赤誠，也知道你想要替我報仇的決心。但是落兒，這次的原因事關天下萬民，我不能任性妄為，所以也請你忍下心中的不平，按照我說的，儘快回來吧。”

看完信後，林落心中有些起伏不定，有一瞬間甚至生出了按照釋的意思回去的念頭。他是如此瞭解自己，知道自己可能不願放棄，所以才說了這樣一番語重心長的話。但是，林落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正是因為他的這份瞭解與信任，也正是由於他這般的大義和心善，自己更是不能放棄。她一定要給這個世界看看，壞人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而好人也絕不能因為善心而備受欺辱。林落定了定心神，把信摺好放入懷中，然後繼續出門打探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