樰燑灝無聊,目光無意中落到槿落熟睡的臉上,他漸漸發現這位郡主比起羽嫄來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她的臉比羽嫄多了一絲英氣,少了一些驕縱的感覺。再加上槿落更加纖細,此刻睡著了更顯安靜,樰燑灝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念頭:這個姑娘也很不錯。之後馬上被自己嚇了一跳,從小到大他都很喜歡羽嫄,雖然談不上多麼一往情深,但是對她總是另眼相看的。母妃說過,皇家子弟,尤其是身為太子,將來勢必要後宮三千的,專情的皇帝沒有好下場,女人不過是權利路上的一個籌碼,不能看得太重。

樰燑灝不似釋一般單純,後宮中早就養了好幾個美人,只不過母妃說過一定要等到他成了太子才好定婚,故而一直未娶正妃罷了。母妃說過正妃就定羽嫄最為合適,不單親上加親,更為重要的是背後羽城王的勢力,所以他對羽嫄倒是一直很客氣。現在看來,自己也未必多喜歡羽嫄,不過是一直當成一項任務罷了。不過樰燑灝告誡自己,這裡畢竟是埕焱國,而眼前這個女子乃是皇后為自己的兒子選中的未來太子妃,除非她也對自己有意,否則斷然動不得,一不小心惹出的麻煩就事關兩國邦交。自己這次出使埕焱如果順利完成的話,母妃就會勸父皇下旨封自己為太子了。回想一下那天在船上昱琮對他說的話,心中還是會有些激動的。出來這一趟,看了這麼多的土地和各色人等,樰燑灝是從心底覺得權勢地位的好處無可替代。於是他強迫自己閉目養神,不再去看那邊的美人。

又過了許久,外面好像傳來了很多的腳步聲,還有人在遠處喊著什麼,槿落被吵醒,發覺有人來了,立刻跳了起來,拿起弓箭朝外射了一箭,片刻便有人出現在洞口。見他二人被困,很快從上面放下繩梯,槿落先爬上來,看到上面站著很多兵丁,為首的是太子昱琮,見她上來連忙走過來,正要開口詢問,又一眼看到下面爬上來的樰燑灝,面色沉了沉。

槿落上來便跪下謝恩,並未看到昱琮面上的變化,而待樰燑灝也順利上來之後,昱琮已經恢復正常,只見他關心的問道:“我接到報告說槿落郡主許久未歸,便帶人來尋,沒想到大殿下也在。兩位是如何落入這深坑之中的?”

“打獵不慎...”槿落和樰燑灝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四個字,又同時停住,這個舉動讓昱琮心裡非常彆扭,怎麼感覺都像是這二人商量好的一般。但是他面上不再露聲色,只是笑了笑說道:“無妨無妨,只要兩位沒有受傷就好,槿落郡主回去收拾妥當了去見一趟母后吧,便是她不放心讓我來尋你的。大殿下,不知是要繼續打獵呢還是回去換件衣服?”

樰燑灝聽出了昱琮語氣中的不滿,但是他並無所謂,自己又沒有動他的人,隨便吃醋只能說明城府不夠罷了。而且轉念又一想還有些小得意,自己也看得上那女子,如果當不了昱琮的太子妃,說不定未來有一日自己有機會娶來做個側妃也不錯。如此想過便開心許多,他故意笑著對昱琮說道:“哈哈哈,在下是一定要先回去換衣服了,太子請隨意,告辭。”說完轉身離開,卻不忘在離開之時故意若有所思地掃了一眼槿落撕破的袖子。

槿落跟著昱琮回了營地,見她灰頭土臉衣袖都撕破了,素縈被嚇了一跳,趕快備了洗澡水為她沐浴更衣,同時悄悄問道:“郡主您沒事吧?我看太子送您回來怎麼鐵青著臉?你們吵架了?”

槿落心中一動,突然高興起來,她一把拉住素縈的手說道:“太好了,他真的鐵青著臉了嗎?我一路都沒有看過。你確不確定?”素縈趕忙捂了她的嘴說道:“我的郡主你是不是傻了,得罪了太子還有什麼可開心的。我確定,他之前來問你在不在的時候臉色可是紅潤髮光呢,和剛才簡直就是兩個人。”

“嗯,如此這般便太好了,哈哈哈,素縈,或許我很快就能脫困了,咱們就能回家了。來來來,你給我按按肩膀,摔倒了,好疼的。”槿落安心坐在浴桶中閉起了眼睛,整個人輕鬆起來。她還沒洗完澡,皇后娘娘的口諭便到了,讓她馬上去見駕。

槿落故意沒有讓素縈把頭髮擦的太乾,簡單紮了一個留仙髻,換了一套緋紅色的紗裙便去拜見皇后,臉上故意做出一副羞怯又開心的表情。皇后帳中空無一人,連貼身伺候的嬤嬤宮女都盡數等在外面,皇后坐在桌前面無表情。見她來請安,半天沒有說話,槿落便只好一直跪著。許久,皇后才緩緩說了一句平身,卻並未如平常一般讓她坐下回話。

她低著眉眼也能感受到皇后凌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槿落佯裝不知,直到皇后開口問道:“槿落,從你入宮本宮待你如何?”槿落忙答道:“回稟皇后年年,您待臣女自是極好的。”

“那你可知本宮為何待你如此好?”皇后又問。

“回稟皇后娘娘,臣女愚鈍,請娘娘明示。”槿落假裝不知如何作答道。

“你是本宮最為中意的孩子,你也知道,琮兒將將被封為太子,本宮雖然選了你們三個姑娘,但相信你是感受得到的,本宮有意立你為太子妃,所以才會處處關照。雖然民間的親事將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皇家自然更是如此,但是槿落,我也要為自己的兒子選一個一心為他的才好,你說呢?”皇后慢慢說道:“如果我選好的人,各方面都合適,但心裡卻沒有我的琮兒,那所有的合適便都做不得數。這後宮的女人嘛,雖然談不上多麼深情,但是必須要做到一點,那便是眼裡心裡只能有陛下一人,一輩子能也只能為陛下操心。”

槿落故意裝出一副不太明白但恭敬謙卑的樣子答道:“回稟娘娘, 您說的臣女不是十分明白,但都記下了,會努力學著去做到的。”

“今日你無故跑去西面的林子裡做什麼去了?”皇后的語氣中傳出了一絲生氣。

“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女,臣女去打獵了。”槿落故作惶恐道。

“如何碰上那位翎雪國大殿下?又是如何困在一處的?”皇后繼續追問。

槿落看這形勢便知道皇后這是聽了昱琮的話,以為自己和樰燑灝有什麼不應該的關係,便繼續裝傻道:“回稟娘娘,臣女不小心掉入了陷阱,後來大殿下也不小心掉了進來,所以便在一處等著人來搭救了。”

“哦?如此巧合嗎?你們二人武功皆不弱,竟然都能先後掉入那般偏僻的一處深坑之中?”皇后口中的不悅已經非常明顯:“而且你告訴本宮,為何衣袖也被撕破了?可是那大皇子對你欲行不軌而你反抗時所致嗎?”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槿落忙著急擺手否認,臉急的通紅道:“您千萬不要誤會大皇子,他什麼都沒有做,是正人君子,而且他還想要幫我來著。請娘娘明鑑。”

槿落的失態和著急落到皇后眼中便成了為樰燑灝開脫的鐵證,這麼久她一直是穩重自持直來直去的性子,今日說話吞吞吐吐,還眉眼帶笑,皇后便斷定昱琮說的沒錯,他們二人極有可能是去那裡幽會的,結果不慎掉入陷阱才會被眾人發現。

皇后心中既氣惱又猶豫,惱的是自己再如何都不能為兒子選一個喜歡其他男人的太子妃,這麼久的相看權衡,選中的平王郡主,卻枉費了自己一番苦心。猶豫的是槿落不論模樣身段,還是身家背景,都實在是太過符合她想要的兒媳標準,再想找一個恐怕不是很容易的。

就在皇后左右為難的時候,屏風後面昱琮怒氣衝衝走了出來,扔下一句“讓她馬上滾回平王府去”便奪門而出。皇后喊了兩聲都沒能叫住,風一般出了帳子,一刻多不想多呆的樣子也很生動地說明他有多討厭現在跪著的那個女人。

皇后無奈地嘆了口氣,而槿落卻心中大喜,自己猜的果然沒錯,太子就躲在帳中,要看她如何作答。方才自己的一番表演,相信即使皇后能為了重重考量忍下此事,這位一激便怒的太子也一定咽不下這口氣,自己的太子妃之路想來就終結於此了。

既然事已至此,皇后也無力迴天,牽扯其中的人和事又都每一個好拿捏的,沒辦法,只能自認倒黴,心中忍痛放棄槿落打算另擇他人。於是皇后又重重嘆了口道:“既然太子如此說了,這姻緣也強求不得,明日回宮之後,你便收拾東西出宮去吧。今日發生的一切,不可對他人提起,你明白嗎?”

槿落忙磕頭稱是,之後躬身退出了皇后的宮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