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困

眼前又是那副熟悉的畫面，一半火海一半冰湖，自己在岸上，看著湖面的背影大聲呼喊，可越是用力越發不出聲，喉嚨彷彿被一隻大手攥住，越來越緊，就在釋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憋死時候，突然一陣略顯急促的聲音將他從噩夢中喚醒：“公子，公子快醒醒。”睜開眼便看到槿落一張精緻的小臉此刻面色焦急頗為不安，釋一下子坐起身來，拿了根樹枝寫道：“姑娘莫急，出了何事？”

見釋醒來，槿落也不解釋，拉了他的手腕便朝洞口跑去，一口氣跑到了那日潭中入口處的第三級石階，釋旋即愣在原地。只見昨日還幽幽不可見的深潭水，此刻竟然全部結了冰，晶瑩剔透的冰將第二階的洞口死死封住，不留一絲縫隙。七七此刻正對著冰面揮動爪子，饒是鋒利如七七的趾爪，也不過只是在冰面上留下淺淺幾道白色劃痕。

“七七，這是怎麼回事？”釋看向七七問道。

“我不知道，按理如此深的潭水不會結冰，可眼見這冰層極厚，沒有可能破冰而出，所以我們被困在這裡了。”七七無奈地說道。

“我們先回雪洞吧。”愣了片刻，釋喚了七七，拉著滿臉失望的槿落，返回洞中坐下，在地上寫道：“事發突然，若冰久凍不化，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需得再找一條出路。”

“可除了我掉下來的洞頂，此處再無出口。但洞頂高數丈，既無繩索梯級，又無巨樹藤蔓，如何才能爬的上去呢？”看了地上的字，槿落低聲說道。

釋看向七七，只見它低著頭不發一言，便開口問它：“七七，你有沒有可能從洞頂出去？然後再找人來救我們？”

“我試試吧。”七七似下了很大決心，簡單答了一句便起身朝巖壁躍去。它身體輕巧靈活，藉著突出的石塊幾縱幾躍便到了半空，就在底下的二人都以為此計可行的時候，突然石壁之上的幾塊碎石簌簌掉落，攀在上面正要發力的七七瞬間沒了支撐，直直掉了下來。釋連忙撲過去但為時已晚，槿落更是嚇得叫出聲來，好在七七落地的瞬間靈活扭動了下身子，甫一觸地便縮成一團滾了好遠，片刻便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回到釋的面前。

釋一把抱起七七，左右前後好好檢查一番，見它並無受傷才放下心來：“七七你沒事吧？”見他如此緊張，七七欣慰一笑：“沒事，不過上面實在太高了，而且越往上巖壁越滑，很難攀得住，我們得想其他辦法。”槿落也跑了過來，忙不迭地問七七有沒有受傷，見他微笑著搖頭才安下心來，也說還是另想辦法為好。

釋拿了裝著乾肉和酥酪的錦袋，又將所有水袋都拿出來擺成一排，槿落瞬間領會他的意思，也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水和食物都拿出來，發現這所有的加起來，也最多隻夠他們三個七天之用。

“公子放心，如果十日之後我還未歸，我家人定來尋我，所以我們不會被困死在這裡的。”槿落見釋不語，只當他擔心，便出言安慰道。

“若無姑娘在此，困在這洞中與我而言其實無妨，我原本也沒打算下山。”釋寫下的這段話，不但驚到了槿落，連七七都滿臉疑惑。

“公子何意？”槿落看著一臉平靜的釋好奇地問道。

“左右我們現在出不去，無事可做，便給姑娘講講吧。”釋慢慢寫道：“在下天生口不能言，從出生起便被族人視為妖異，若無姐姐護著，想來也活不到現在。家族龐大勢力眾多，明爭暗鬥永無停歇之日，我無意捲入其間，想借這次機會做失蹤狀悄然離開，如此便不會因為抗命不遵而連累姐姐，所以我原本便沒打算回去。稷山也好他處也罷，有片瓦遮身，有粗糧果腹即可，隨遇而安便好。”

槿落一字一句看完眼前的話，抬頭盯著那張清朗俊逸的臉看了許久，在劍眉星目之間看出了一份隱忍的倔強。自己從小錦衣玉食長大，所接觸的眾人皆非富即貴，被逼著練武的苦便是自己嘗過最大的苦，雖然知道各種不易的存在，但從未有機會真的接觸。從遇上釋到現在，他給自己的感覺一直都是溫潤如玉又淡定從容，誰能想到這樣的人內心深處竟然如此淒涼。槿落心底突然生出一絲酸楚，眼前這個萍水相逢的男子，讓她第一次懂了什麼叫悲愴。

“公子，我不知你到底經歷過些什麼，所以也不會勸你萬事想開。但是如果你不放棄，我想老天必定會安排其他的好來彌補你。”槿落看著釋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這幾句與眾不同的話像是涓涓細流，緩緩淌入釋的心底，讓漸已荒蕪的內心似有些暖意。他朝槿落微微一笑，繼續寫道：“謝謝你槿落，不論如何，我一定送你出去。”七七此刻也走到他面前，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要放棄自己的話，以後咱倆就割袍斷義，回了那裡別說認得我。”釋放下樹枝，伸手摸了摸七七毛茸茸的小腦袋，說了一句：“等你穿了袍子再來與我割袍斷義吧。”

就這樣二人一狕在雪洞之中過了三日，槿落找到了打發時間的好辦法，白日裡與釋比劍，天黑之後自己便給他們講家鄉的風俗趣事。如果七七醒著，就拿它當貓逗弄一會兒，看在釋的面上，七七這個寵物做的頗為合格，很快便讓槿落愛不釋手，直說如果出去了跟她回家才好。到第二日，七七的酥油卷吃光了，看著袋子裡的肉乾和幹餅，七七滿臉嫌棄，從此便只喝水，釋有些詫異地問它：“這麼久不吃東西沒事嗎？”七七搖搖尾巴答道：“我根本就不用吃東西。”見釋一副想要打自己的模樣，七七趕快跳到槿落懷裡窩起來，只留了一句話：“人家只是愛吃酥油而已，又未曾說不吃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