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淡淡說道:“本來他若不主動來招惹我,即便他罪惡滔天,我也懶得充當這個衛道士,可他既然不知死活,非要與我作對到底,那麼也就別怪我不擇手段、心狠手辣了。”

楊濁乃正派之人,本來對栽贓陷害這等下作卑鄙的手段是極其厭惡的,可若想對付錢謹,便非得用此卑鄙手段不可。

更何況,在陸沉手下久了,耳濡目染,他亦漸漸模糊了何謂光明正大,何謂陰險卑鄙。

蓋因陸沉曾說的一句話,被他引為至理——

手段無有光明正大、陰險卑鄙之分,唯一的區別,只是對誰而已。

對付錢謹這等惡貫滿盈的渣滓,就該無所不用其極,栽贓構陷,何足一道?

陸沉忽然說道:“錢謹倒了,我也總算是能夠喘口氣了,希望……陛下沒有懷疑到我的身上。”

楊濁一楞道:“這件事屬下做得萬無一失,陛下怎可能……”

陸沉淡然笑道:“你太小瞧咱們的皇帝陛下了,這件事你或許做得萬無一失,可在陛下眼裡,未必不會漏洞百出,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錢謹已經死了,縱使陛下尋思過味兒來,沒有證據,也只能是預設這個事實。”

楊濁道:“錢謹一死,院長您終於不必再擔心明槍暗箭,可以高枕無憂了。”

陸沉搖頭道:“還遠沒到可以高枕無憂的時候,往近的說,陛下最近對江衝寵信過頭,無非是想持平衡之術,讓鎮撫司來掣肘咱們督監院,雖然這都是預料中的事,文帝斷然不會允許督監院一家獨大,尤其是沒有了錢謹,他更得扶持近臣,以來保持朝堂的平衡。”

楊濁奇道:“那往遠了說呢?”

陸沉面色霎時間陰沉下來,“往遠了說,錢謹雖死,可他決然不會是說動李青衣不遠千里迢迢而來殺我的幕後主使,那人究竟是誰,又是何等可怕角色,迄今為止,我仍舊一無所知,我豈敢高枕無憂。”

楊濁一凜,拱手道:“屬下願去西楚一查。”

陸沉擺手道:“罷了,李青衣何許人也,你只怕去了也是無功而返,這件事先不急,那人既然能說服李青衣來殺我,想必絕非泛泛之輩,亦可見其對我之殺意,他早晚會再次跳出來的,且靜觀其變就是。”

楊濁憤憤道:“這群藏頭縮尾之輩,有何手段,不敢明面招呼,竟來陰的。”

陸沉笑道:“這也未嘗不失為一種樂趣啊,波譎雲詭的朝堂,叵測無常的人心,敵人無處不在,時刻都要處於警惕之中,你不覺得,這樣似乎更能體現生命的意義麼。”

楊濁哪裡懂得陸沉重生一世的感慨,撓了撓頭,面露茫然。

陸沉也懶得作多解釋,伸了個懶腰,說道:“待這場風波過後,想必陛下就要開始對列國用兵了,列國爭霸的序幕即將要展開,眼下暫且忙裡偷閒吧,相信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要忙得停不下來了。”

早在幾年前,天下便已暗潮湧動,勢頭頗不平靜,可誰也未必能夠料到,率先掀起驚濤駭浪的,竟然會是以“休養生息”為國策的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