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九照裝乖太久,乖得謝印雪都快忘了他以前是個怎樣厚顏無賴的陰鷙酷厲之徒,被罵了還能繼續笑著,邊以手撫著那如緞的髮絲,邊在他耳廓低啞地訴說人所不齒卑劣心思:“別脫了,你難得穿這樣的衣服,穿著好看,我喜歡。”

謝印雪知道該怎樣惹步九照生氣,故意和他唱反調:“那是,別人見了也喜歡。”

“哦,那又如何?鄭書能這樣弄你嗎?”步九照這回卻不上他的當了,笑得恣意不羈,手上動作更是放肆,然而沒過兩秒他臉色驀地一變,寒聲難以置通道,“你竟沒穿……”

謝印雪揚起下巴,似笑非笑瞥他:“寄來的行李裡又沒有,你看我這次進來連發繩都沒帶,是散著發的。”

步九照這下是真笑不出來了,沉著張臉陰惻惻道:“等我們走後,我就去打死以諾。”

謝印雪給他吹枕邊風:“此人可惡至極,你現在就去打死他吧。”

可惜步九照有時還確實挺分得清“正事”,比如此刻他灼熱熾烈的目光就只顧盯著身下的青年,“那不行,我現在在忙。”

“噢,那你起來躺好,壓著我做甚麼?”謝印雪抬手,去推他繃緊的下頜,“不是說了要給我騎的嗎?”

步九照都被他氣笑了:“你還真想騎我?這次便算了吧,我怕你受不住。”

“我……”

謝印雪還想說些什麼,未盡之語卻被步九照盡數封緘於相纏的唇齒之間。

與本能有關之事,無師自通。

帳篷外篝火搖曳,謝印雪在微微的痛楚與另一種奇異感覺交融之際望著閃爍的火光,額角的碎髮漸漸被沁出的汗水打溼,才終於明白,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人和“狗”更不能。

尤其這“狗”比以諾更為可惡,非折騰得聽到他軟聲示弱,才終於當夠了“狗”,重新披上人皮。

情事結束後,謝印雪又恨又煩,背對他平復著呼吸,下一瞬又被男人攬腰箍回懷中緊緊抱住:“彆氣了,我以後天天給你當狗騎好不好?”

這回輪到謝印雪被他氣笑了:“步九照,你還是少做點不切實際的夢吧。”

“不好嗎?”男人聞言來握他的手,“你看你現在身上多暖和,這才像個活人。”

謝印雪低頭一看,卻發現步九照不僅還沒鬆開那金繩,反而繞到了自己手腕上,真像被他拴住了一般。

而察覺到他的目光,步九照還故意舉高手,在他面前晃晃,問道:“高興了吧?我就知道你想拴住我。”

“步九照……這世上如果真有月老,你去問他,他一定會告訴你,我這種人,是沒有姻緣線的。”

謝印雪確實不怎麼氣了,他垂眸望著那根纖細冰冷的金繩,目光有些怔神,聲音也輕而低:“若是可以,我倒真想學一門秘術,能在你我之間……牽出一條命裡註定的姻緣線。”

謝印雪敢說,這世上任何一人所會的奇門秘法都不如自己一人會得多。

不過有些秘法,他礙於這副孱弱的身軀此生註定難以施展。

就像命裡沒有的東西,強求不得。

——譬如他的姻緣。

陳玉清叮囑他忘情斷欲,為了不僅僅是保護他,也是為了保護其他人,謝印雪的命格,在他出生那年已經剋死了他的生母,他的生父、至親、摯友也會因他的愛念折壽死去。

故他從來不會去想,他和步九照以後要如何、會如何、能如何?

因為這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事,多思無益。

但這一刻,謝印雪卻發現很多事情,他根本無法掌控,即便是自己的思緒,他抬手撫上金繩,詢問步九照:“步九照,你是不是還有三個哥哥?”

作者有話說:

謝印雪: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步九照:你,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