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月華哈哈大笑:“你這時再去,已經遲啦!”金鉤空晃,忽然疾伸,猛向王嘉遇後心遞到,王嘉遇側過身子,左腿橫掃,南宮月華縱身閃開,金鉤反擊,這時天已破曉,曙光初現,只見道道金光在身旁縱橫盤旋,南宮月華兵刃功夫之凌厲,端得無與倫比。王嘉遇記掛孟逸然,不想戀戰,數次要欺近奪她金鉤,總是被她回鉤反擊,端得靈動非凡,宛如活物。

王嘉遇和她鬥了三十多招,兀自不分勝負,不由得焦躁,探手腰間,光華閃動,拔出了墨玉筆。南宮月華笑容立斂,喝道:“這是我們的鎮教至寶啊!你怎麼偷去的?”王嘉遇並不答話,刷刷幾招急攻,南宮月華武功雖高,哪裡擋得住?鐺的一聲,金鉤被削去半截。王嘉遇喝道:“你再糾纏,我可不客氣了。”南宮月華看見墨玉筆,居然臉有懼色,王嘉遇轉頭回去,她也不曾趕來。

剛到衚衕口,見洪成浩躺在地上,頸中流血,忙搶上扶起,幸喜尚有氣息,洪成浩咽喉受傷,說不出話來,伸手向房子連指,王嘉遇忙抱他入內,只見房中桌翻椅折,門破窗爛,顯然經過一番惡戰。

王嘉遇越看越是心驚,撕下衣袖替洪成浩扎住傷口,奔進內室,裡面也是處處破損,陳進波和富安躺在地上呻吟。王嘉遇忙問:“發生什麼事了?”陳進波道:“孟姑娘……被……被……被墨攻教眾擄去啦。”王嘉遇大驚,問道:“曹先生呢?”陳進波掙扎著伸手指向屋頂。王嘉遇不及多問,急躍上屋,只見曹秀清和顏路回躺在瓦片上,都是中毒受傷。雖然無人喪命,但是滿屋的夥伴,個個身受重傷,真是一敗塗地,孟逸然更是不知去向。王嘉遇暗暗自責:“我怎麼這般糊塗,讓這個女子纏住了也沒察覺。”房中的僕人在惡鬥中盡皆逃散,這時天色大亮,敵人已去,這才陸陸續續回來了。

王嘉遇忙命人取回朱睛冰蟾,替曹秀清、顏路回解毒,又給富安、曹秀清、陳進波包紮了傷口,一面詢問敵人來襲情況。

董林海上次受傷臥床未起,因而未遭毒手,他說道:“三更時分,活閃婆發現敵蹤,帶了顏兄弟上屋去,兩人剛一上屋,立刻被十多名敵人圍住了,我在視窗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全身無力,只有乾瞪眼的份,眼看著對方人多,而且都非庸手,大家邊打邊退,在每一間屋子都拼鬥了好一陣,最後個個受傷,孟姑娘還是被他們帶走了。盟主,唉,是我們沒用。”

王嘉遇道:“這些人好不狠毒,是我糊塗,怎麼能怪你們?眼下救人要緊。”他牽了匹馬,向城外疾馳,到了別府下馬,對裡面大叫:“南宮教主,請出來相見,我有話說。”秘門開啟,一陣狂吠,撲出十六頭藏獒,後面跟著十六人牽著獒。王嘉遇暗想:“這次可不能再跟她客氣了!”左手連揮,十六枚金棋子激射而出,金光閃閃,每一隻藏獒腦門都中了一枚,倒斃在地。王嘉遇繞著死去的藏獒轉了個圈子,將金棋子又都收入囊中。

那十六人本想乘他和藏獒纏鬥之時,噴射毒汁,哪知他剎那間就殺死了群獒,不由得都驚呆了,忙轉身便走,王嘉遇不等他們關門,早一縱身,搶在他們前面進去了。

他深入腹地之後,反而神定氣閒,叫道:“南宮教主,你再不出來,莫怪我無禮了。”

只聽得一聲口哨聲,墨攻教眾排成兩列,中間屋子出來了十多人,當先一人正是南宮無憂,後面跟著左右護法潘其文、岑其斯,還有錦衣毒丐宋紅青等人。

王嘉遇道:“我和各位素不相識,各位卻來到舍下,將我的朋友個個打成重傷,還將孟姑娘擄來,那是什麼原故,倒要向南宮教主請教。”

南宮無憂道:“你家裡旁人跟我們無冤無仇,那也沒錯,因此我們手下留情,沒當場要了他們性命。至於那個姓孟的妮子,哼,我們要慢慢折磨。”王嘉遇道:“她什麼地方得罪你們了?”南宮無憂冷笑道:“就因為她是不歸太歲的女兒,哼,這也罷了,誰叫她是吉祥堡那個賤婢生的?”王嘉遇一怔,心想:“莫非這個乞婆跟吉伯母也有嫌隙?”南宮無憂見他沉吟不語,陰森森問道:“你來胡鬧什麼?”王嘉遇道:“你們如果跟她的父母有什麼樑子,幹什麼不去找他們?”南宮無憂道:“她媽媽要殺,她也要殺!你既然是她朋友,連你也要殺!”

王嘉遇不願和她糾纏不清,運起山岸功,高聲叫道:“南宮教主,你到底出不出來?你到底放不放人?”四下裡都是回聲,屋中卻是寂然無聲。王嘉遇掛念孟逸然,斜身從南宮無憂身旁穿過,向大廳衝去,廳門前的兩名教眾來擋,他雙掌翻起,將兩人摔了出去。他衝入大廳,只見也是空蕩蕩的沒有人影,轉身直奔東廂房,踢開房門,也是無人。

王嘉遇東奔西躥,四下找尋,墨攻教眾亂成一團,處處兜截。過不多時,王嘉遇已把每間屋子都找遍了,不但沒有見到孟逸然,連南宮月華也不在屋裡。他焦躁異常,把缸甕箱籠亂翻亂踢,裡面飼養著的蛇蟲毒物都爬了出來。墨攻教眾大驚,忙派人捕捉毒物。

潘其文叫道:“是好漢的,到外面來決個勝負!”王嘉遇知道他是左護法,在教中頗有地位,便要擒住他逼問孟逸然的下落,叫道:“好,我來領教!”施展逍遙百變,一躍來到他面前,潘其文大驚,呼呼兩掌劈來。王嘉遇道:“別人怕你的毒掌,我卻不怕!”潘其文叫道:“你來試試看。”王嘉遇右掌挺出,往他掌上抵去。

潘其文大喜,心想:“你竟然跟我的毒掌相碰,這是自尋死路。”雙掌運力,猛向前推,眼看就要碰到,相距不過一寸,忽見王嘉遇手掌急縮,腦後風聲微動,這時他勁力在前,待要回掌反擊,忽然頸中一緊,身子已給提了起來。墨攻教眾齊聲吶喊,奔來相救。王嘉遇抓起潘其文,揮了一個圈子。眾人怕傷了潘護法,揮出去的兵器忙又收了回來。

王嘉遇喝問:“你們抓來的人在哪裡?快說。”潘其文閉目不答。王嘉遇運起山岸功,伸手在他脊樑骨穴道戳下去,潘其文登時背心劇痛,有如一根鋼條在身體內攪動,王嘉遇鬆手把他一摔,潘其文痛得死去活來,在地上滾來滾去,卻仍然一聲不吭。

王嘉遇暗想:“這人倒是倔強。我的山岸功點穴法無人能救,且給他們都點上了,諒來南宮月華不敢加害逸然了。”當下身形晃動,在眾人身旁穿插來去,教中武功高強的人還抵擋了三招兩式,其餘還沒看清身法,穴道已給封閉。片刻之間,院子裡躺下了二三十人。

南宮無憂見勢頭不對,忙奪門而出,餘人也都跟著她出去,不一會兒,大院中只剩下動彈不得的二三十人,有的呻吟低呼,有的怒目而視。

王嘉遇大叫:“逸然,逸然,你在哪裡?”除了陣陣回聲之外,毫無聲息,他仍不死心,又到偏屋的每個房間檢視一遍,終於無奈退出,提起幾名教眾逼問,各人均閉目不答。他無法可施,只得回到衚衕。見林美茹已取得冰蟾,率領了臨峽王府的幾名武士來到相助,將曹秀清等人身上毒氣吸淨、傷口包好。王嘉遇見各人性命無礙,不由得一寬,但孟逸然落入敵手,不禁又愁腸百結。林美茹軟語寬慰,派人四處打聽訊息。

過了大半個時辰,忽然嘭的一聲,屋頂上擲下一個大包裹,眾人吃了一驚。王嘉遇焦急異常,雙手力扯,拉斷包上繩索,還未開啟,已聞到一陣血腥氣,心砰砰亂跳,雙手出汗,揭開包袱,赫然是一堆給切成八塊的屍首,首級面色已成烏黑,但白鬚白髮宛然可辨,看清楚是毛友存。

王嘉遇躍上屋頂,四下張望,只見西南角上有條黑影飛跑疾奔,料知必是送屍首來之人,當下提氣急追,趕出裡許,只見那個黑影奔入一座林子中去了。

王嘉遇直跟了進去,只見那人走到樹林深處,數十名墨攻教眾圍著一堆火,正在高聲談論。一人偶然回頭,突見王嘉遇掩來,驚叫道:“那人來啦!”四散奔逃而去。

王嘉遇先追逃得最遠最快的那人,舉手踢足,把各人穴道一一點了,回過身來,近者手點肘撞,遠者硬幣擲打,只聽得林中呼嘯奔逐,驚叫斥罵之聲大作,過了一盞茶時分,林中聲息俱寂,王嘉遇垂手走出,拍了拍身上灰塵。

這一役把岑其斯、宋紅青等墨攻派高手一鼓作氣地盡數點倒,只南宮月華和南宮無憂不在其內。王嘉遇心中稍定,尋思:“只要逸然此時還不遭毒手,他們便有天大仇恨,也不敢加害了。”

他回到住宅,焦心等候。傍晚時分,出去打探的人都回報說沒有線索。天交二更,王嘉遇請吳平、柳司翰帶人將毛友存的屍首送往漢城衙門去,公門中人見到他的模樣,自知是墨攻派下的毒手。林美茹領著幾名武士,留在宅裡看護傷者,防備敵人。

王嘉遇焦慮掛懷,哪裡睡得著?盤膝坐在床上,籌思明日繼續找尋逸然之策,約莫坐了一個更次,只聽得遠處深巷中有一兩聲犬吠,打更的竹柝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他思潮起伏,靜寂中忽聽得圍牆頂上輕輕一響,心想:“如是吳管家、柳師傅回來,輕身功夫無此高明,必是來了敵人。”當下安坐床上,靜以待變。只聽窗外如一葉落地,接著一人咯咯嬌笑,柔聲道:“王公子,我看你來啦。”王嘉遇一驚,道:“有勞南宮教主枉駕,請進來吧!”取出火折點亮蠟燭,開門迎客。

南宮月華飄然而入,見王嘉遇室中陳設簡陋,除了一床一桌之外,四壁蕭然,南宮月華笑道:“王公子好清高呀。”王嘉遇哼了一聲。

南宮月華道:“我這番來意,王公子一定是知道的了。”王嘉遇道:“要請南宮教主示下。”南宮月華道:“你有求於我,我也有求於你,咱們這個回合仍沒輸贏。”王嘉遇道:“我想不必再較量了。南宮教主有勇有謀,兄弟十分佩服。”南宮月華笑道:“這是第一個回合而已,除非你把我們墨攻派團滅了,否則還有得讓你頭疼的呢。嘻嘻嘻。”

王嘉遇一凜,心想他們糾纏不休,確是不易抵擋,說道:“南宮教主既與我那朋友的父母有仇,還是徑去找她父母為是,何必跟年輕人為難?常言道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南宮月華嫣然一笑,說道:“這般花容月貌的大姑娘,連我見了也不禁動心,王公子只怕不能任由她落入奸人之手吧?咦,客人來訪,你也不請喝一杯嗎?”

王嘉遇心想,這女子真怪,於是命僕人端整酒菜。林美茹不放心,換上了書童的裝束,親端酒菜,送進房來。南宮月華笑道:“王公子,你好豔福,底下的書童也生得這般俊。”說著在林美茹臉上輕輕一捏,她出手並不快,林美茹居然沒能躲開。

王嘉遇斟了兩杯酒,南宮月華舉杯飲幹,接著又連飲兩杯,笑道:“王公子,你不肯賞臉喝我們的酒,我卻生來魯莽大膽。”林美茹介面道:“我們的酒不會有毒。”南宮月華笑道:“好,好,真是一位伶牙俐齒的小妹妹。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