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遇拔過墨玉筆,又奔出數步。玄真連人帶被,撲了下來,喝道:“哪裡走!”伸右掌向陳進波劈去。王嘉遇知道陳進波招架不住,忙出掌架住,喝道:“你我再鬥一場!”雙掌相交,兩人都退了幾步。玄真看清了對手,叫道:“啊哈,你小子居然逃出來了。”他本以為只是小賊來偷竊,是以赤身露體追了出來,哪知道竟有高手躲在外面接應。

王嘉遇一退之後,隨即又上,玄真左手拉住棉被,唯恐滑落出醜,右掌來和他對敵,但是這條棉被十分累贅,只拆解兩招,他腳下一絆,一個踉蹌,王嘉遇順勢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肩頭。

玄真又急又怒,他本在濃情暢懷之處,給陳進波偷去了寶貝,本已大驚,這時再遇勁敵,肩頭中了這一拳,整條右臂都痠麻了,狼狽萬狀。王嘉遇不容他喘氣,又是一陣搶攻,玄真左手仍然緊緊抓住棉被,右手手忙腳亂的招架,背心又被王嘉遇一掌擊中,這一掌正是“破玉掌”,內含山岸功的內勁,玄真再也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王嘉遇住手不再進攻,喝道:“這時殺了你,諒你死也不服,下次等你穿好衣服再來分個勝負。”陳進波忙道:“盟主,饒他不得!只怕於豫章公主不利!”王嘉遇一驚:“不錯!他必然去稟告詹王,說舒屏放我之事。”忙縱身上前,雙拳往他太陽穴擊去。玄真見來勢狠辣,本能的舉起雙手來格擋,雖然架住他這招“雙風灌頂”,但是棉被已經滑落到腳下,他一聲驚呼,就這麼一慢,胸口已結結實實被王嘉遇飛腳踢中。

玄真驚恐不已,再也顧不得了,光著身體奔走。王嘉遇隨後追去。玄真的武功也當真了得,身上連挨三下重招,受傷極重,居然還是奔走如飛,可見輕功極佳。王嘉遇用盡全力,也是追他不上,眼看著他竄入了城牆之內,當即追進去。

正聽得一陣號角聲,王嘉遇停下了腳步,這時陳進波也追上了,低聲道:“盟主,看來咱們被發現了,快些脫身為妙。”王嘉遇點點頭,兩人躍出牆外,回到旅社。

孟逸然看他神色驚疑不定,安慰道:“墨玉筆是身外之物,拿不到就算了。”王嘉遇道:“墨玉筆拿到了,只是見了詹王一面,我總有不祥之感。”他想到詹王英明神武,玄真武功高強,湖廣武士勇武剽悍,梅遠、朱興、馮笠三人深謀遠慮,世子也是人中龍鳳,只覺這江山未來的主人是誰,真是難說,心中一片空蕩蕩的。

眾人出了詹王宮,王嘉遇命洪成浩在漢城的一個衚衕裡購買了一所大別墅,眾人且安住下來,靜觀其變。

這一日,孟逸然在別墅裡指揮工人裝修,王嘉遇獨自在城內大街閒逛,走到一處,見有數十名武士手執兵刃,戒備森嚴,他曾聽路上人說,是府庫所在,便站得遠遠的,察看附近情況,突然看見兩條黑影從府庫屋頂躍起,身法十分迅速,一轉眼間,已在東邊隱沒。

王嘉遇好奇,光天化日之下,難道竟有大盜來劫府庫?倒要見識一下是什麼樣的英雄好漢。於是腳下加勁,奔到東北角落,那人影已經不見了,但是這裡只有一條小路,於是向前追去,他內力渾厚,輕功也高,追不多時,果然看見前面有兩人在急奔。

他放輕腳步,加快速度,已和那兩人相距近了,只見那兩人都穿著紅衣,似乎是十來歲的童子,兩人肩頭都揹著包袱,從身形腳步來看,包袱重量著實不輕,想來就是從府庫盜走的金銀了。王嘉遇暗想:“他們小小年紀,揹負重物居然還能如此奔跑迅捷,輕功著實不低。”

這時已經奔到漢城城門,王嘉遇暗想:“倒要看你們怎麼出城。”哪知那兩個童子竟然不停步,直衝而出,守城軍士眼前一花,兩團火一樣的東西從身邊擦過去,正在詫異,突然又是一個黑影一晃出去,比那兩團火更加迅速。等到看見是兩個穿紅衣、一個穿黑衣的背影時候,三人早已出去得遠了。

王嘉遇尾隨二童,二童始終沒有發覺,出城後又奔了七八里路,眼前都是空曠的田野,二童來到一座大房子前,從身邊取出撓鉤,拋了上去,鉤住牆頭,攀援而上,跳了進去。

王嘉遇走近,見那房子周圍一匝黑色圍牆,牆高兩丈,居然沒有一道門戶,圍牆塗得黑黢黢的,甚是陰森可怖,這已十分奇怪,而屋子竟沒門戶,更是天下少有的怪事。他好奇心起,縱身躍入,裡面地基離牆卻有兩丈三尺高,如不是身負絕頂武功,多半會摔跌一跤。進去後又有一道圍牆,漆成白色,仍是無門。

他這時一不做二不休,躍上牆頭。這堵牆比外面圍牆已高了三尺,但因地基低陷三尺,在外面卻看不出來。他躍進白牆,發覺地基又低三尺,前面一重圍牆全作青色,牆垣更比白牆高了三尺。躍進一重又是一重,第四重是黃牆,第五重是紅牆,那時牆高已達三丈三尺,他輕功再高,也已不能躍上牆頭,當下施展“壁虎遊牆功”,手足並用,提氣直上。尋思:“難道出入此屋,都是要用繩索攀援?必定另有密門。”

他左手攀上牆頭,一提勁,翻身而起,坐上牆頭,只見裡面是五開間三進瓦屋,靜悄悄的似乎空無一人。

他高聲叫道:“晚輩冒昧,擅進寶莊。賢主人可能賜見嗎?”

說話一停,只聽五道高牆上撞回來的回聲先後交織,組成一片煩雜之聲,屋中始終沒有回答。

他等了片刻,又叫一遍,突然第三進中撲出十餘條藏獒,張牙舞爪,高聲狂吠,模樣甚是兇惡。他本見兩個童子武藝高強,心想屋主人必是英俠一流,頗想結識,這時見屋裡放出藏獒,知道主人厭惡外客,不便自討沒趣,於是躍出牆外,回到居所。

進屋時,只見孟逸然正在僱匠購物,整花木、修門窗、換地板、刷牆壁,忙得不可開交。王嘉遇暗喜,心想二妹助我甚多,越來越像女主人了。

晚飯後,他把剛才的奇遇說了,大家嘖嘖稱奇,都猜不透怪屋中所居是何等樣人,富安是本地黑道首領,居然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所在。

次日清晨,眾人聚在花廳裡吃早飯。庭中積雪盈寸,原來昨晚竟下了半夜大雪。院子裡兩樹梅花含苞吐豔,清香浮動,在雪中開得越加精神。

一名家丁匆匆進來,對孟逸然道:“孟小姐,外面有人送禮來。”

另一名家丁捧進禮物,原來是一個青花瓷的花瓶,一座龍紋小屏風。王嘉遇道:“這兩件禮物倒也雅緻,誰送的呀?”禮物中卻無名帖。孟逸然給了賞錢,讓家丁拿出去打賞,問清楚是誰家送的禮,過了一會,家丁回來稟道:“送禮的人已走了,追他不著。”

眾人都笑那送禮人冒失,白受了他的禮,卻不見他情。洪成浩道:“王公子名滿天下,這次來京,江湖上多有傳聞,總是慕名的朋友向你表示敬意的。”眾人都道必是如此。

中午時分,有人挑了整席精雅的酒餚來,乃是漢城著名華美達酒店做的名菜。一問廚師,說是有人付了錢讓送來的。眾人起了疑心,把酒餚先讓貓狗試吃,並無異狀。

下午又陸續有人送東西來,或是桌椅,或是花木,都是新房中合用之物。孟逸然隨口說了一句:“這裡掛一盞大燈更妙。”過不了一個時辰,就有人送來一盞精緻華貴的大宮燈。

再過片刻,又有人送來綢緞絲絨、鞋帽衣巾,連孟逸然用的胭脂花粉,也都是特選上等的送來。董林海一把抓住那送衣服的人,喝道:“你怎知這裡有個和尚?連我穿的袈裟也送來了?”

那衣店夥計給他一抓,嚇了一跳,說道:“不知道啊!今兒一早,有人到小店裡來,給了一份物品清單和費用,吩咐我們加緊做好送過來。”

這時人人奇怪不已,紛紛猜測。孟逸然故意道:“這送禮的人要是真知我心思,給我弄一串珍珠來就好啦。”隔了片刻,只見一個僕人走出廳去。孟逸然向洪成浩道:“快瞧他到哪裡去?”不多時那僕人又回來伺候。洪成浩卻隔了一個時辰才回。他剛跨進門,珠寶店裡已送了兩串珠子來。

孟逸然接了珠子,直進內室,王嘉遇和洪成浩都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