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凜

23.

晨起的海風是濕潤的。

我清醒時還未到六點,在狹小的帳篷睡得渾身作痛,昨夜我們就睡眠安排問題有過一番激烈的探討,兩個帳篷,四個人,矛盾點一在於撿回來的孩子不願意和我睡一個帳篷,矛盾點二在於剩下的人選都是男的。雖然萩原在警視廳的外號是婦女之友,但在他真的變成生理上的婦女之前,我想那張臉還不至於能讓一個國中畢業智商正常的女孩毫無芥蒂地和他同床共枕。

所以結果就變成了這樣。

我低頭打量著旁邊的睡臉,無論帳篷的保暖性有多好,對熱源的追求是根植在人類基因中的本能,身邊的女孩完全看不出前一天晚上恨不得和我睡對角線的矜持,正手腳並用地纏住我的右臂和大腿,沉眠的側臉露出些許疲憊,柔軟的腹部貼在我手肘附近,一觸即碎的脆弱感。

我用左手試探著覆上她的額頭,又碰了碰自己的,相差不遠,燒應該退了不少。

左右掙脫不得,我從揹包裡摸出擱置的手機,幾個關鍵的網站近日我翻得嫻熟,不過今天我不用開啟也知道頭條是什麼,螢幕上游標跳躍,連續點開幾個視窗後,我找到了娛樂版面的視窗,上面正用加粗放大的紅色字型寫著「重磅!藤澤葉琉宣佈退出組合」再往下,事務所發言人陳詞濫調:現時點藤澤葉琉不方便出面,她本人對這段時間造成的騷動很抱歉,為了不進一步擴大影響,她決定從組閤中抽離,專心歌唱事業……

“你要退出嗎?”

低啞的聲音從頸側響起,女孩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黝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繞著我右臂的手也半分未松。我對她笑笑,接著把螢幕上的新聞頁面拉到底。

“早上好。”我說,“嗯,看起來是了。”

“什麼叫看起來是!你……”

她急切地說,到一半又停住,似乎不知如何接下去,幾秒的卡頓,她洩氣般松開手,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只留給我一個氣悶的發頂。屬於小女孩的脾氣,在成年人的世界裡顯得竟有些可愛了,我剋制住上揚的嘴角,將發言人的話全部看完,又翻了翻底下的評論,才合上手機。

坐起身,活動僵硬的肩頸,我七手八腳地披上禦寒的衣物,才抬手推推對仍然不忿的棉被團。

“要一起出去走走嗎?”我邀請。

十分鐘後,我們裹得嚴嚴實實地鑽出帳篷,像兩只提前進入冬眠期的北極熊,沿著海岸線出發,能看見海浪摩擦過冷礫的沙灘,湧現出層層疊疊的白色,清晨的冷空氣中有鹹濕的氣息,我舒展四肢,深呼吸幾口,轉頭朝同行人搭話。

“你喜歡我們的哪首歌?”

女孩保持著幾步的間隔,聞言快速地看了我一眼,面上隱隱透出些戒備:“沒有特別喜歡的。”

“我猜猜好了,”我忽略掉這句話,“嗯……《星落日》,對吧?”

冷然的答複:“八成以上的粉絲都喜歡那個。”

“還有《花朝》?”

“……”

“《玻璃與空》,”我接著報,“《將海》,啊,應該還有《over》……”

“你是來展示看透人心對你來說有多輕易的嗎?”

她忍無可忍地抬頭打斷,唇角緊繃成了一條直線:“很開心嗎,看到被你耍得團團轉的我們,很為你出神入化的表演和編曲技術感到得意吧,一眼就能看出陌生人喜歡的曲子——”

“是因為這幾首都有我參與編曲罷了。”

我道。

少頃的安靜,唯有海浪撲打在岩石上的聲音,白色的浪花飛濺,在被飛沫切割的視線中,我朝她輕松地笑。

“不是陌生人吧。一個聽到我出事就心神不寧的要出來尋找自我的孩子,怎麼想都是真切地愛上我了。”

海潮不絕,反複漲到腳下又頃刻退走,數十次漲潮後,她放棄般松開了緊繃的嘴角。

“你還要臉嗎?”

“那東西又不能吃,有什麼好要。”

我不在意地擺手,接著道:“而且,結合你的音域就更好猜了,你是高音吧。”

她終於轉過頭,與我對視,神情中有困惑:“你連音域都能直接聽出來?”

“我的耳朵是要稍微比別人好用一些,不過也沒有那麼準……”我想了想,“嗯,音域大概有c1到f2?”<101nove.3。”她小聲糾正。

“那很不錯,兩個八度的有效音程已經很夠用了,以後想走演唱的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