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懸崖(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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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懸崖
8.
我把以上事件講給二十二歲的松田陣平聽時仍然選擇狡猾地省略最後幾行,只針對他長這麼大還不知道自己的初戀究竟潰敗在何時加以大肆嘲笑。直到萩原研二終於和下面的人打完招呼回來,對著原地氣炸的機動隊王牌和毫無風度的熱門歌手花費十分鐘弄清前因後果,頓時哭笑不得。
“別欺負小陣平啊。”他無奈地道。
“沒關系,”我毫無誠意地答,“小陣平心胸寬廣不會跟我計較,下山後還會給我買鯛魚燒修複友情。”
“原來如此,”萩原打蛇棍隨上,“不愧是小陣平,果然寬宏大量他日必成大器,所以我的那份也拜託你了。”
留下被調戲的松田咬牙切齒:“你們倆是不是真的當我傻?”
他長相屬於濃墨重彩的一掛,生起氣來更是令人生畏。但對於熟悉他脾氣的人卻沒有絲毫殺傷力,就比如說現在。“怎麼會,誰敢瞧不起我們小陣平,”我輕車熟路地回,踩著雪地從旁邊路過,用肩膀輕輕撞了他一下。
“走啦,下山請你吃鯛魚燒。”
就這樣,兩個正常人和一個傻子一起下山去買鯛魚燒。流動的攤位設在半山腰的神社門口,做的便是出入參拜者的生意,正午時分人流旺些,我排了十幾分鐘才拿到,走出佇列左右一看。果不其然見到倆人民警察光天化日下在道邊製造有害氣體。
“你倆早晚死於肺癌。”
我走過去,把提著的袋子一人扔了一個,才在他們手忙腳亂地熄滅煙頭的動作裡接上話題:“在說什麼?”
松田到底比在住院病房橫了半個多月的人動作利落些,很快毀屍滅跡完畢,拿起鯛魚燒啃了一口,含糊地答:“問他和車隊聊得怎麼樣。”
“哦……”我轉向另一邊,“怎麼樣?”
“也沒什麼,說是外地來挑釁,但雙方也沒什麼非要解決不可的矛盾,純粹的技術較量而已,”萩原道,拿著袋子不急著吃,像是暖手般捧在掌心,“我還在擔心沒人看著給警署那邊添麻煩怎麼辦,現在看來應該是出不了大事。”
“交通安全還不算大事嗎?”松田問。
“會有人確認全程路況的,”萩原輕巧地笑一笑,“車隊也有十幾年了,經驗豐富,不會把路過的無關人等扯進來的。”
那賽車手本人呢?
我想問,又閉上嘴,低頭咬了一口手中的甜品麵皮,大抵是清楚追問下去會得到什麼答案。眼前這兩個男的,十八歲時偷偷學會抽煙,十九歲在大學聯誼裡隱瞞年齡喝了第一罐啤酒,從來無法想象他們真的安分守己地活在世俗規定的框架之內,拆彈走鋼絲,飆車過吊橋。歸根結底不過做事擔責,自業自得。
手裡的零食可以邊走邊吃,我們混在人堆裡往神社正門去,群馬的神社還算有名,有朱紅的過道和連綿的建築群。據說秋天時映在滿山紅葉下如同火焰構築的城池。因此得名赤城,我們到得不巧,冬日的雪沉沉地壓下來,熄滅了漫山遍野湧動的赤紅,留下光禿禿的枝椏和冰封的湖面,穿著紅裙的巫女小姐拿著掃帚在院子裡掃雪,時不時停下給行人指個路——這裡是偏居,過去有淨手處,那邊是正殿。
我們順著她的指路往前走,果不其然在前方發現人群聚集的祈福臺,這裡的規矩與別處並無不同,祈福同樣是二禮二拍手一禮,丁零當啷的硬幣扔進去,在祈福箱內撞出好聽的聲響,閉上眼時能聽見被搖過的神鈴在前方晃蕩。
“許了什麼願?”
從正殿出來萩原才問,神道教沒有那些許願一定不能說出來的繁瑣規矩。但比規矩更難揣測的是人心,松田陣平張口就來:世界和平。我於是跟著對仗:天下大亂。萩原研二苦著臉,好吧好吧,他嘆著氣說,我希望你們兩個的願望都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