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說,小的說,是、是大娘子。”

謝皓面上登時凝滯,遲疑的重複:“大嫂子?”

長兄謝皊雖是庶出,平日裡卻最是老實本分,從不爭強好勝,大娘子李氏亦是如此。

謝皓如何都不敢相信,下毒之人竟是她?

“小的不敢扯謊。小的阿孃得了重病,實在是沒錢了,是大娘子給了小的銀錢,小的為了孃親才沒法子的啊!”

嘉目叩首在地,連地上的碎瓷片子也不敢躲,直磕的滿地血汙,面上血肉模糊,幾可見骨,死死抓著謝皓的袍角哀求不已。

登時間,汙血的腥甜氣味湧入玉葭與謝皓鼻中,直衝天靈蓋,嗆得兩人噁心不已。

謝皓厭惡地甩開嘉目的手,“罷了,先把他關在柴房裡,別教他死了。”

待嘉目被架出去後,他艱難地開口:“秦大夫,我、我還能活多久?”

“郎君,小的方才診脈,恐怕您的大限……就在這幾日了。”秦大夫說罷,便跪伏於地,垂頭不語。

劉嬤嬤聞言,當即便哭著上前,緊緊抱住謝皓:“皓哥兒不怕,阿嬤在呢!阿嬤現在便去稟了侯爺,找來太醫給你治病。”

謝皓緩緩搖頭,冷冷一笑:“阿嬤忘了,太醫前日剛給我診過脈,並未發現異常,只說沒法子了,可見我是當真大限將至了。”

劉嬤嬤哭的更大聲了。

玉葭冷眼看著謝皓的精氣神,正一點一點從身體中剝離開,於空中緩緩消散,急忙在暗中掐算起他的命盤來。

沒錯了,這就是他命中的第一道生死大關。

“若郎君相信,我倒是可以一試。”,

劉嬤嬤聞言,仿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不問真假虛實,忙不迭地抓著玉葭的衣袖祈求。

“娘子當真能救郎君麼?您也會醫術?是了,娘子一聞便知那藥的古怪,想來醫術定是絕佳!”

“我……”玉葭一時語塞,剛想解釋自己打落藥碗,並非出於醫術嗅覺,而是因為自己習了十二年的道家玄學,可觀人命相。

但她轉念一想,玄學之說非常人所熟識,不若就以醫術之名遮掩,更加方便:“我的確略通醫術,倒是可以盡力一試。”

劉嬤嬤稍稍放心,懇求地望著謝皓,“皓哥兒……”

謝皓的一雙桃花眼澄澈明亮,似黑夜中閃耀的星子,他伸出顫抖的手,抓著玉葭的袍角,一雙眼睛如柔弱小兔般惹人憐愛,叫人忍不住想上前使勁擺弄。

“反正我本就是要死的人了,又有什麼可怕的?若姊姊當真能救我,那便最好,若姊姊救不了我,我也不會責怪姊姊。”

空氣中頓時多許多微妙的氣息。

玉葭頓覺尷尬,躲開視線。

“郎君放心,你是我的夫君,我定會慎重以待。只是,我的醫術乃家學秘方,不便被外人知曉,所以需要獨自煎藥。”

秦大夫對此甚為不解:“什麼藥方必須要獨自煎藥,娘子若方不如便將藥方給我一觀……”

謝皓卻開口打斷了秦大夫的話:“那便多謝姊姊了,小廚房就在後頭,請嬤嬤引姊姊去。”

此話一出,著實令玉葭意外。

她之前觀謝皓行事,本以為他是個貌美如花,卻膽小如鼠的性子。如今想來應是久病不起的緣故,便是再心似銅鐵的人,遇到此事只怕也會有幾分悽然吧?

果然,觀他眉骨凸出,臥蠶分明,顯然是個極有主意且倔強的面相。她之前還以為,自己十二年的觀人本事是白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