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這湯藥粘稠難動,停留於口中許久才能嚥下去,整個人險些都被醃入味了。

“這藥怎麼吃著這般噁心?從前便是喝了黃連也沒這般苦的。”謝皓伏在床邊,一雙眼睛近乎要翻了出去。

玉葭恨不得當即便鑽到地底,“良藥苦口嘛。郎君不若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診脈,必能見效的。”

“是了是了。”劉嬤嬤勉強一笑,“郎君娘子,還是早些歇息罷。老身就在外頭小間,你們有何吩咐,召喚一聲便是。”

說罷,劉嬤嬤便欲往外走去。

“嬤嬤,”玉葭忙叫住劉嬤嬤:“不知我的居所在何處?還煩請嬤嬤帶我去呢。”

“居所?”劉嬤嬤不解地上下打量著玉葭:“娘子可是糊塗了?今日是新婚之夜,您自是要與郎君睡一處呀!哪裡有什麼居所?”

聞言,玉葭竟直直地往後跌去,幸有秋荻紅蕊穩穩扶住才算無虞。

“雖是新婚,可……”可謝皓身子羸弱不行啊。

劉嬤嬤微笑著,將秋荻紅蕊帶了出去。

等人都出了暖閣,謝皓柔弱的顫聲才於玉葭耳邊緩緩響起:“姊姊莫怕,我如今什麼都做不了。”

這些玉葭倒是全然不憂心,喘口氣都費勁的人,又能做什麼?

只是可恨,這暖閣極小,便是想要於地上將就一晚都沒處可睡,又無甚多餘被褥,只得與謝皓躺在一處。

其實……也不是不能睡。

奈何玉葭總忍不住側面而視身側的男子。

“姊姊睡不著麼?為何盯著我?”

卒。

“我……我……”玉葭驚住,只覺心動飛馳,如驚鴻湧動,敲打猛擊。

“我也睡不著。”謝皓的聲音平靜而溫柔:“我總覺著,今日的一切,都似是夢一般。能娶到姊姊,實在是我的福氣。就是不知這福氣,是真是假,生怕明日我一起來,一切都與昨日一般。”

平靜之下,若仔細分辨,總能察覺出幾分悽愴,“怕我一覺起來,我依舊是要死的命數。”

玉葭心中悽然,卻只平靜道:“郎君放心罷,不會有事的。”

這一夜,玉葭睡得極其艱難,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待到醒來之後,忽地發覺已然日上三竿,明媚的陽光灑在她臉上,似是在嘲笑她的遲鈍與懶惰。

她忙地彈起,忽覺床側空空,謝皓已然不知去向……

“秋荻?紅蕊?”

聲落,秋荻紅蕊紛紛行至床前,“娘子。”

“謝皓呢?”

秋荻紅蕊相對耳視,旋即便是溫和一笑。

“姑爺醒了呀,奴婢們瞧著姑爺這一覺醒來之後身子竟是好了不少,都能自己下床了,走路亦是穩穩當當的。”

玉葭揉著尚且發睏的腦袋,又欲盤問,忽地門扉漸開,劉嬤嬤一個箭步衝了上來親熱地挽住了她的手。

“娘子醒啦?娘子真乃女中扁鵲也!娘子開的藥極好,今日郎君早早便醒了,瞧著精氣神亦好了許多。老身急忙傳了大夫來看,大夫都說郎君脈象平穩有力,身子竟是一夜之間轉好不少,如今已然性命無礙了!”

劉嬤嬤一股炮仗似的說完,旋即竟是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老身多謝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