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芬,你就不傷心嗎?”有人問道。

“傷心什麼,”名為大芬的姑娘十分爽快,“如今東北是重工業集中區,我回去了,還有的忙活呢,我已經迫不及待為祖國的建設添磚加瓦了。”

“噗嗤。”眾人皆忍俊不禁,不知不覺中竟然釋懷不少。

“是啊,大芬說得對,咱們以後大多數還是要從事研究和製造,以後有什麼問題,大家還是得多交流多溝通,就跟之前一樣才好。”

“就是就是。”一人提議,其他人紛紛附和,不管在哪,對於未來她們都有著殷切的期盼。

幾人之中,唯獨本京城本地的左安婷低垂著頭,彷彿對她們所說的一切都沒興趣。

阮柔悄悄走近,問她,“你家裡人還是不願意讓你進廠嗎?”

左安婷點頭,眼中滿是失落。

阮柔瞭然,頗為無奈,卻也沒有辦法。

左家是書香世家,祖祖代代都與藝術和文字打交道,左父如今在京水大學教歷史,左母在京城一所高中教語文,左家祖父學的是音樂,左家祖母精通畫畫,尤擅國畫,可以說,整個左家都飄散著藝術的芬芳。

而左安婷作為左家這一代唯一的孩子,卻偏偏基因變異,喜歡上了理工科,大學瞞著父母偷偷報了塑膠工學專業,鑽了四年的實驗室,好好一個姑娘家,常常弄到滿身髒汙,實驗重要關頭更是顧不得洗澡洗衣服,經常受到全家上下的嫌棄。

大學專業被女兒改掉,他們沒辦法,總不好跟學校直接表明他們的嫌棄,但在大學分配工作上,左家父母就實在忍不住插手了,本來左安婷即便按分配也該去工廠,偏偏被運作到了教育部門,成了一所初中的化學教師。

教師的工作室不錯,教書育人、普及化學知識也很有意義,可這都不是左安婷想要的。

奈何實在拗不過父母,她爸媽已經放下話來,讀塑膠工業專業就已經讓他們全家丟盡了臉面,若再是一意孤行,他們就再不認這個女兒,以後也別再回家。

左安婷再熱愛自己的專業所學,也不能真的因此放棄家人,故而只得默默接受家裡安排,只是瞧著同學追求志向,到底心中失落。

“當老師也挺好的,將化學知識教給下一代,鼓舞更多的年輕一代走上化學的道路,不是也很有意義。”

對此,阮柔只有惋惜的份,雖然她覺得左家父母大機率只是威脅,即便左安婷不聽,也不會真有什麼太大的後果,可到底涉及家事,萬一呢,屆時她的多嘴可就裡外不是人了。

左安婷勉強揚起一個笑,耳語幾句,隨即不動聲色融入舍友們熱烈的氛圍中。

“咱們一起住了四年,馬上就要分開,真捨不得啊。”

“是啊,來來來,我準備了一個小本子,大家都登記一下自己的聯系方式和分配配單位,以後好聯系。”有人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小冊子,一個個遞過去。

其他人恍然大悟,有樣學樣,有那機靈的,還給寫了美好的寄語,字字句句皆是深厚的同學情。

到了晚飯時候,眾人依舊依依不捨,幾人湊了點錢,去學校食堂小視窗花錢請大廚單獨炒了幾個菜,還喝了點酒,全當是餞別宴

“來,祝大家往後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那我祝同志們生活順利,平安順遂。”

......

美好的祝福語夾雜著大家的殷切期盼,阮柔跟著一起,笑著哭著,互相交換擁抱,回顧過去的點點滴滴,展望未來,不捨與熱情交織,最後凝聚成一眾人的引吭高歌。

“流浪日子你在伴隨

有緣再聚

......

天真的聲音已在減退

彼此為著目標相距

凝望夜空往日是誰......”

聚會的最後,所有人都帶了些醉意,肩並著肩,回到宿舍,很快陷入酣眠。

翌日開始,陸陸續續有收到分配的同學提前離校返鄉,阮柔她們一一送別,隨後,唯留七八個留在京城的,約定好後會有期,隨即紛紛奔向新的工作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