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

是夜,草兒摸進淨虛法師的院子裡,僅剩一門之隔,她反倒猶豫良久,下不去手。

似乎有些太順利了,才叫人愈發生疑。

草兒抿了抿唇,屋內突然傳來一陣“噠噠”的木魚聲,也沒什麼特別的,她卻無端覺得安心了些許。

“施主來此,必有所求,為何只站在門外。”

聞言,草兒微怔,仍是沒有進去,隔著門低聲問了一句:“淨虛法師怎知我要來此。”

淨虛法師並不回答,只低低唸了一句佛號。

半晌,草兒終於鼓起勇氣推門而入,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住人的地方,更像是一間小小的佛堂。

除卻佛像香燭,僅有幾個小小的蒲團。

淨虛法師聞聲起身,轉過身來看向草兒,臉上沒什麼表情,卻震得草兒呆滯一瞬。

分明無喜無悲,卻自然顯露出一副悲天憫人之相,宛若遺落在人間的真佛。

草兒很快回過神來,連忙跪下磕頭:“請淨虛法師救我!”

淨虛法師受了草兒這一禮,才扶起她,道:“世間之事常說因果,施主一事,將是貧僧在世間最後所得之善果,亦是最後所種之因。”

草兒眉心微蹙,似乎有些琢磨不明白淨虛法師此話含義。

突然想到幼時家裡若是有誰病了,母親便總會帶著去寺裡叩拜,等人好了還要去還願,便試探著開口道:“草兒明白,過後必定會三拜九叩到青山寺還願,謝過淨虛法師救命之恩。”

誰知淨虛法師卻是搖了搖頭,道:“並非要到青山寺還願,也並非是貧僧的救命之恩。施主切記,一念之間興許便可救萬人於水火。”

見草兒仍有懵懂,淨虛法師卻只是轉過身去,對著佛像又閉上眼,默默唸了一句佛號。

一直到出了門,草兒才突然反應過來,她一個字都沒說,淨虛法師卻好像已經知曉全部因果。

一連幾日都沒了動靜,草兒不敢造次,只能按捺住七上八下的心默默等待。

直到葉桉頭七那日,胤王妃請來的那雲遊仙人正預備著做法,卻突然一片嘈雜聲傳來。

草兒緊張地扣弄著手指,直到聽見旁人一句“淨虛法師”才略微放鬆些許,卻還是僵著身子,頭都不敢抬。

胤王和胤王妃連忙迎了過去,卻在離淨虛法師還有幾步時驟然停了下來,不敢上前。

眾人似乎皆是如此,自動為淨虛法師讓出一條道來。

淨虛法師一路走到葉桉棺槨前,微微一嘆,道:“不知王爺王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聞言,胤王連忙揮退下人。胤王妃掃了草兒一眼,似乎不願意叫她離開視線半步,生怕出什麼岔子。

“令公子一輩子積德行善,若是王妃真要將她做成令公子的守陵人,興許才是壞了他的善緣。”

胤王妃微愣,不明白淨虛法師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淨虛法師道:“貧僧自覺大限將至,只覺凡世還有一樁因果未了,才特來此地。”

草兒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還能遙遙地看見幾人身影,似乎在說著什麼。

寶玥費力地擠到她身邊來,不免擔憂:“那位淨虛法師當真救得了你?我怎麼總覺得心裡懸得慌呢……”

“寶玥姐姐不信這個,自然不知道淨虛法師的名號有多響亮。”草兒微嘆,其實心裡也有些沒底兒。

真正想殺她的人,當真會為了別人幾句話就此停手嗎?

沒人知道淨虛法師和胤王胤王妃說了些什麼,但那日葉桉下葬這一樁大事了卻後,再未發生其他。

直至幾日後,青山寺突然傳來淨虛法師圓寂。

草兒聽到訊息怔愣許久,最後只是對著青山寺的方向遙遙一拜。

淨虛大師許是真神仙吧,但那日他是不是專門等著草兒尋去便未可知了。

眼下都在為出府一事忙著,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草兒和寶玥早早地就去填了名字交了贖身錢,只等著出府那天。

真不在乎倒也不然,草兒還偷偷回葉桉的院子裡看了一眼,挺好,哪都沒變,就是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