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生長的向日葵

逆向生長的向日葵

醫院的窗簾被晨風吹起，晨光在江敘的右眼瞳孔裡鍍上一層鈷藍色的光暈。阮棠的指尖懸停在他眼前三厘米處，數位板上是剛完成的腦電波轉譯畫——那滴800hz的眼淚正順著素描紙上的向日葵莖稈滾落。

”周醫生說...”阮棠的喉頭動了動，”你的視神經正在逆向生長。”

江敘眨了眨眼。他的視網膜上還殘留著昨夜城市玻璃幕牆的投影，那些用聲波公式寫成的”阮棠”二字，像螢火蟲般在視野邊緣遊動。他伸出左手，無名指的疤痕貼上數位板——

”不是逆向生長。”他聲音沙啞，”是終於學會用眼睛聽聲音。”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小滿舉著一沓紙沖進來，羊角辮上別著嶄新的助聽器。她把紙頁嘩啦抖開，全是江敘這五年來的複診記錄：每張ct片的腫瘤影像旁，都畫著阮棠不同角度的側臉，而最近一張的標註日期是昨天。

”視覺代償實驗第173天，她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阮棠的骨傳導耳機突然發出警報。周予安的聲音伴隨著刺啦的電流雜音：”快看新聞！”

病房電視自動開啟。直播畫面裡，江臨站在法院臺階上，西裝口袋裡的藍寶石胸針正在特寫鏡頭下顯影出二維碼。記者掃碼後，螢幕跳轉到五年前的監控影片——

深夜的醫院走廊，江臨攔下抱著琴譜的江敘：”媽已經死了，你還要為那個聾子...”

”她聽得見。”少年江敘舉起樂譜，月光照亮修改處的盲文注釋，”用眼睛。”

影片戛然而止。直播間瞬間湧入百萬觀眾，音皇醜聞的詞條後面跟著爆裂的向日葵eoji。

小滿突然拽了拽阮棠的衣角。小女孩翻開素描本最新一頁，上面是江敘教她畫的頻率圖：800hz的聲波被轉換成螺旋線，組成向日葵的花盤。

”江哥哥說...”小滿結結巴巴地比著手語，”這裡...”她指著花蕊處的空白，”要你畫正臉。”

心電監護儀的節奏突然加快。江敘的右手在床單上劃出摩斯密碼的節奏，而這次，阮棠的左耳在沒有助聽器的情況下，清晰地聽見了——

不是透過骨傳導，不是透過聲波振動。

是那株窗臺上的向日葵，正在將晨光轉化為200hz的溫柔蜂鳴。

她抓起數位筆，在向日葵花盤裡畫下江敘完整的正臉。最後一筆落下時，病房的玻璃窗突然共振起來，將800hz的檢測音折射成《月光》的旋律。

而江敘的右眼，終於流下正常的透明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