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2頁)

充電樁區已經坐滿插著裝置的人。江燼蹲在牆角給手機續命時，工作群跳出來林娜的全體成員：【重要】雲西小學對接人更換為李主任，原聯系人王副校長調任教育局，請大家更新通訊錄。

與此同時，雲西小學。

……

上午十一點零七分的陽光斜切進三年級二班，林昭俯身核對教案本時，一縷碎發從耳後滑落，在鵝蛋臉上勾出淡墨色的弧。窗外的老槐樹影在她白襯衫領口搖曳，鎖骨間懸著的翡翠平安扣忽明忽暗，像枚被按了暫停鍵的月亮。

”老師，&09;字為什麼有日字旁呀？”紮羊角辮的女孩舉起作業本。

她抬眼一笑，瞳仁裡流轉的光讓教室後排打瞌睡的男孩陡然坐直：”因為古人覺得，有些光得用太陽當偏旁才裝得下”。話音未落，粉筆灰從她指尖簌簌飄落，在講臺邊緣積成小小的雪嶺。

後排窗臺上，養著多肉的塑膠酸奶盒悄悄轉向她側臉——那是孩子們心照不宣的秘密，據說把植物朝向林老師，連仙人掌都能多開三朵花。

下課鈴在走廊盡頭輕輕震顫，林昭攏了攏被春風吹散的教案本，指尖觸到扉頁夾著的銀杏書簽。那是四年前林昭在教資面試的時候江燼送給她的，背面是江燼的鋼筆字：【上週在圖書館撿的，希望它能給你帶來一些好運氣。】

林昭坐在辦公桌前，握著鋼筆想給下午的教案做些修改，手機在教案本旁第三次震動時，她終於摘下眼鏡，揉著太陽穴看向螢幕。

又是陌生號碼。

【您的特殊服務已開通】的彈窗刺進瞳孔，三天前也是這樣突兀的簡訊。那天她剛結束公開課，白襯衫後背還沁著汗，手機在講臺上亮起的瞬間，整個教研組都看到了那些露骨字句。

”林老師！”辦公室的玻璃門被推開，李主任舉著保溫杯探出頭，”京川來的團隊提前到了，說要除錯智慧屏的引數。”幾個穿深藍工裝的身影正在走廊盡頭布線，電纜像糾纏的神經網路在地面延伸。

她轉身時碰倒了筆筒，藍墨水滴在教案上暈成湖泊。忽然聽見門外傳來除錯裝置的電子音，年輕工程師正用熟悉的聲音說：”觸控延遲要降到0.3秒以下，孩子們的手掌溫度會影響紅外感應。”那個側影在晨光裡轉身，半框眼鏡滑落鼻樑的弧度，與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寫程式碼的少年重疊。

下午的陽光斜切進教室，智慧屏泛著幽藍的光。林昭握緊鐳射筆踏上講臺，忽然看見最後一排正在校準裝置的男人抬起頭。空氣裡懸浮的粉筆灰突然凝固，他的睫毛在鏡片後顫動，喉結滾動時扯開襯衫領口。

在兩人視線交織的一瞬間，江燼的手懸在在智慧屏上方不停的顫抖，全息投影的太陽系模型突然開始加速旋轉。火星與金星的軌道在藍色光幕中交錯，就像他們錯過的這些年時光正在量子糾纏。他扶眼鏡的手指關節發白，除錯平板上的波形圖突然變成劇烈震蕩的心電圖。

江燼快速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強迫自己不往那個方向看去。

林娜注意到江燼的情況，順著江燼的視線看去，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小姑娘，馬尾辮隨著翻書動作輕晃，發梢浸在窗戶漏進來的金色光束中，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振翅般的陰影，長的倒是很漂亮。林娜又低頭看向江燼，沒有說話。

林昭自然也注意到了江燼身旁坐著的林娜，一身黑色西裝，披肩短發，很有氣質，一眼看上去給人一種氣場很強的感覺。林昭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隨後帶上麥克風：

“大家好，我是這節科學課的代課老師，我叫林昭。”

“好的，小朋友們，我們今天要講的呀，是和太陽有關系的，也是一個球體。”隨後智慧顯示屏上展示出來了地球的虛擬全息影像，同時記錄的還有孩子們的專注度情況。

林昭在上課的時候，眼睛總是不自覺地朝某個方向撇去。

“猜猜它是什麼球？”

“說它像球，不是球，肚子裡面啥都有，人物、動物和植物，全都生活在裡頭。高山、森林處處見，江河、湖水向海流，天天圍著太陽轉。”

江燼聽著林昭上課的聲音，思緒不自覺地又回到了他們認識不久的時候。

……

【那我以後要叫你小林老師了嗎？】江燼忽然湊近螢幕，嘴角翹起狡黠的弧度。

【當然…】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提示閃爍了三次，聊天窗頂端終於跳出一句。林昭低頭輕笑，指尖懸在傳送鍵上停頓兩秒，忽然咬住下唇追加：【或者繼續叫姐姐？】耳尖在垂落的發絲間泛起薄紅。

【我想聽你上課誒。】

【你少來了，你才是學霸，應該你來講課。】

累積的思念彙成河，一望無際。

江燼的思緒終被下課鈴聲打斷，他的嘴角始終掛著微笑。

果然，有些人，只有在特定的地方才能遇到，比如說雲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