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到彌漫著鐵鏽般的味道,驚慌失措地撓了撓淩亂不堪的頭發,轉身逃進了雨夜裡。

柯訣喘著氣,手上的血混著雨水繼續流下來。他轉過身,看向雲枝嫿,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是我來晚了,沒事吧?”

雲枝嫿瘋狂撲過去,抓住他的右手,眼淚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掉。她拔高音量,把所有的恐懼和不安都宣洩出來:“你瘋了!不知道右手對你來說有多重要嗎?為什麼要用手去抓刀!”

右手對於藝術家來說至關重要,他不會不知道。

柯訣笑了笑,聲音有些虛弱:“沒事,只是劃破了點皮。”

“這哪裡是劃破點皮!”雲枝嫿看著他滿手的血,心如刀絞。她從包裡拿出塊方方正正的帕子,顫抖著給他包紮,“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萬一他…”她不敢再設想下去。

“別怕,我沒事。”柯訣輕聲安慰她,指腹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只要你沒事就好。”

眼淚從雲枝嫿那凝滯眼睛裡再次洶湧流溢位來,她緊緊抱住柯訣,帶著哭腔哽咽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柯訣沒頭沒尾說了句:“濕漉漉的狼狽小狗,你還要嗎?”

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她抬起頭,看著他蒼白的臉,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晰地意識到,柯訣對她而言有多重要。

雲枝嫿的喉嚨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

她不能再逃避了,不想失去他,不想再讓他一個人承擔一切。

柯訣一愣,他的眼睫微微震動,隨即聲音低沉而溫柔道:“我一直在原地,等著你。”

他小心翼翼的時候格外溫柔,彷彿擔心驚擾到她內心的那隻蝴蝶。他耐心地等待著,等著她自己煽動翅膀,撲進他的懷裡。

——

雨漸漸小了,天空中的烏雲散開,露出一絲微弱的月光。

雲枝嫿緊緊跟在護士身後,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柯訣那隻被帕子包裹的右手。血已經止住了,但帕子上仍能看到淡淡的紅色痕跡,她的心被什麼揪著,一陣陣慌亂。

護士推開診斷室的門,示意柯訣坐下。醫生走過來,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口,眉頭微微皺起:“傷口有點深,需要縫合幾針。不過幸好沒有傷到筋骨,修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

柯訣點了點頭,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讓人看上去受傷的根本不是他,“沒事,麻煩醫生了。”

雲枝嫿站在一旁,手指緊緊絞在一起,問:“醫生,我想問問,這次受的傷會對之後的繪畫或者雕刻有影響嗎?”

醫生拉過一旁的凳子,回答:“看你修養和恢複程度,目前來看影響不大。”

她這才暫時鬆了一口氣。

醫生開始為柯訣處理傷口,酒精棉球輕輕擦拭著傷痕邊緣,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很快舒展開來。

雲枝嫿看到他的表情變化,心裡一陣酸楚,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了他沒有受傷的那隻手。

“疼嗎?”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顫抖。

柯訣轉過頭,看著她擔憂又心疼的神情,輕輕搖了搖頭說:“不疼,別擔心。”

醫生縫合完傷口,仔細包紮好,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柯訣站起身,雲枝嫿立刻扶住他的胳膊,怕它會摔倒一樣。

柯訣歪頭,輕聲說道:“我沒事,不用這麼緊張。”

下過雨的秋夜帶著涼意,直直呼在剛出醫院大門的兩人臉上。出於生理性喜歡,雲枝嫿緊緊挨著柯訣,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

她盯著打車軟體上緩緩行駛的圖示,抬眸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柯訣,你是怎麼在春城找到我的?”

他略一遲疑,本就沒打算瞞她,若無其事道:“麥泱發朋友圈的時候有她家民宿的定位,我在附近訂了另外一家民宿,後來,我爸把你畫廊的具體位置告訴了我。”

雲枝嫿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揚起,看來上次在藍調時刻門口那個身影,她沒認錯,確實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