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枝嫿當然不知道他的內在想法,還是舒舒服服地用手抵在額頭上,愜意地享受好不容易閑下來的時光。

麥泱倏然從隨性躺平變成席地而坐,嘟囔道:“好想每天都能夠躺在這裡浪費時間吶。”

孟女士原本和姜叔說著話,頃刻停下來接麥泱的話:“我也想,多美好啊。”

麥泱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狗腿地搖晃道:“那我們有時間就再過來,孟姨你還要給我們做梅子飯團,好好吃。”

“好。”孟女士在心裡告訴自己要信守承諾。

麥泱踢踢還躺著的雲枝嫿說:“那邊有賣風箏的,我們去看看吧。”

雲枝嫿尋了個極其舒服的姿勢躺著,完全不想動,擺擺手說:“你叫範言陪你去唄,我正舒服呢,不想動。”

“走吧,咱倆去買風箏。”麥泱說完便把範言拉走了。

大約五六分鐘左右,雲枝嫿見她手裡拿了兩個風箏回來,一個是蝴蝶形狀,還有個是金魚形狀,整體看上去質量不是很好的樣子。

“吶,這個蝴蝶風箏給你。”麥泱伸手遞給她,還不忘把翅膀上的褶皺捋平。

雲枝嫿接過後說:“之前沒玩過,我不會放風箏。”

柯訣揚眉道:“我會,等會我把風箏升起來,你拽著線就行。”

“是啊是啊,這個很簡單的。”

她說簡單,雲枝嫿真信了。

風箏一開始騰空得很高,順著風呼呼啦啦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尼龍布發出困獸般的嗚咽。可惜柯訣走了沒一會兒,落到雲枝嫿手中的風箏像喝醉了酒的老漢,剛攀上樹梢又斜歪著好似要栽下來。

她手忙腳亂地收線,塑膠轉輪在掌心擦出火星,指節被尼龍繩勒出蚯蚓狀紅痕,卻只收回一團亂如麻的結。

蝴蝶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吻。

麥泱的金魚風箏飛翔穩定,待陣風一來,她將風箏線輕拉,邊跑邊慢慢放線,霎時間又安全無虞。她在心裡默默唸叨:小金魚快告訴我,你飛得那麼高,看到了什麼?

她的笑臉若有所思,目光轉向另一邊時,看見雲枝嫿苦著臉正在慢吞吞解打結成一團的線。她用胳膊肘碰了碰範言,示意他拿一下手裡的風箏線。

範言一接手,麥泱立馬跑過去雲枝嫿身邊,瞟了眼地上一潭死水的蝴蝶風箏說:“剛剛不是還飛得挺高的嘛,怎麼現在這麼快就睡著啦?”

雲枝嫿有些輕微的挫敗感,聲音上揚,吃味道:“別說了,柯訣一走它就罷工了,真是狗仗人勢。”

麥泱在一旁咯吱咯吱笑了起來,等笑夠了才說:“我來解開吧。”

由於線太過於細小,亂七八糟地揪成好大一團,麥泱低著頭,花了好長時間將其解開。她把線收好後說:“小問題,我們重新放一次,鐵定行。”

雲枝嫿望著公共廁所門口走出來的行人說:“好,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先去上個廁所。”

從廁所隔間出來,雲枝嫿洗完手後站在洗頭臺前補妝。整塊明亮的鏡子上忽然出現了向朝盈的臉,雲枝嫿條件反射地側頭看了她一眼,回正腦袋繼續補口紅。

感應水龍頭隨著向朝盈的伸手而出水,發出嘩啦啦的水聲。公共廁所的洗手臺只有兩個位置,很逼仄,兩人屬於是並肩而立。

向朝盈甩著手裡的水珠,抬頭盯著鏡子裡剛補好妝的雲枝嫿。以前她剛來畫廊實習的時候,她對雲枝嫿的第一感覺就是落落大方的漂亮,現在看,依舊還是漂亮,但更加柔和。

在雲枝嫿邁開步子離開之前,她聽見向朝盈問:“你知道為什麼即使在你丟擲橄欖枝後,我還是無動於衷的選擇袖手旁觀嗎?”

向朝盈不等她回答,繼續加重語氣道:“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嫉妒你,你要樣貌有樣貌,要能力有能力,甚至連男朋友都對你那般飛蛾撲火、死心塌地。而我呢,做什麼都很侷促很卑微,我就是看不慣你那副清高的樣子。”

“我清高?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高高在上了?”雲枝嫿挑著眉骨,表示不理解。

向朝盈一時間覺得委屈,水霧濛濛地怒視著她,努了努嘴,答不上話。她其實潛意識裡是很感激雲枝嫿的,她一直在教她怎麼做自己,現在的她已經進步很大了,以前的各種出醜和窘迫便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醜惡的嘴臉作祟,恨不得雲枝嫿在這個地球上消失。

雲枝嫿知道她的心理活動,只不過懶得與她計較這麼多。

“以後見面了就當不認識吧。”向朝盈站在原地不動,待雲枝嫿消失在門口時聽見她冷冷拋下了這麼一句話,給她留足了體面和尊嚴。

雲枝嫿返回野餐地點時發現柯訣也回來了,還給她帶了水蜜桃味的飲料。蝴蝶風箏在他手裡越飛越高,翩躚飛向清澈湛藍的雲端。除了剛剛出現的小插曲,一切都還是那麼的美好。

暖風和煦,櫻花下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

人隨春好,春與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