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四爺一愣,轉而赫然震怒,斥道:“橫是沒規矩!主子不是主子,丫頭不是丫頭!莫名其妙!”

吳媽見玉燈兒紅著個臉匆匆出來,就已經很詫異,又忽然聽見四爺罵起來,一發驚訝,忙忙走進來勸四爺息怒,問是怎麼了,“這孩子不懂事了?”吳媽問。

四爺橫著眉說:“你去問問她怎麼了?”

一面脫下戎裝一面恨恨地道:“上樑不正下樑歪,這是少奶奶調教出來的好幫手。”

若非月兒常常對他不敬,丫頭哪裡敢這般放肆,見了他不禮問一聲就罷了,竟見鬼似的撇下東西就避。

吳媽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想是玉燈兒在哪裡聽見太太要將她配給四爺做妾的話,害臊不能見四爺,冷猛丟下手上的活計跑了。

當著四爺的面,吳媽也沒敢說什麼,悄聲退出了。回到側室後,見玉燈兒攥著個帕子睡在榻上,臉紅的跟什麼似的。

吳媽不禁低低罵了聲:“成精作怪的東西!”

見玉燈兒不起來,不由道:“你這孩子,也真是個孩子,別人這麼閒嘴一說,你就當真麼?若到時不是這麼一回事呢?你現在這個樣子,今後怎麼見四爺!怎麼服侍少奶奶!……還不快些起來尋貓去,不然嗑瓜子去……”

玉燈兒還是不動,倒含羞作態擰了身子背對了她。

吳媽唉了一聲,無奈地嘆氣:“也不曉得是哪個攪渾水的,八字沒一撇,就到處亂傳,這房裡原就缺著傭人服侍,這一來,你也快走了……”

她一面搖頭嘆息一面走出去,四爺正由臥室換了衣服出來,繫著頸間的紐子囑咐說:“月兒回來叫她在屋裡等著,我去前邊坐坐就來,講好要去祝壽,太晚也不妥。”

說罷便向東樓去了,四少奶奶金鶴儀見他回來,像久居黑夜的人忽然望見日頭一般,原本正跟秘書上官秀珠鬥牌耍子,呼啦啦把牌一推,忙忙迎上來。

“你是幾時回來的,外面熱得很,怎的穿這樣多,快,脫下來……鳳芽,開啟風扇……”

喜氣盈腮地接過他的外套妥帖掛起來,又喚:“趙媽,把花茶換下去……來一壺毛尖、再來一壺咖啡……”

四爺跟上官秀珠相視一笑,說:“四少奶奶嘴快吧!”

上官睨笑著瞪了他一眼,好在是沒叫四少奶奶看見這道眼風。

四少奶奶只管忙忙叨叨張羅著給四爺斟茶換咖啡,聽見他揶揄,笑嗔說:“你這個人最沒良心,不理你才好……上官,你吃茶還是咖啡?”

這樣一問,反倒是支她走人的意思,上官秀珠拈起坤包,說:“誰要做你們的電燈泡……”

四少奶奶笑罵:“又是一個沒良心的!”

四爺說:“你沒的是嫌我麼?怎的見我來了就去?”

四少奶奶低聲笑嗔:“別沒正經,人家未出閣小姐,哪裡受得住你這張油嘴。”回頭對上官道:“不急就再坐坐。”

上官笑說:“我是真該告退了,跟杜小姐約了瞧電影呢?”說著將坤包向肋下一夾,“走了走了,四爺再見。”

上官搖著身子去了,四爺架著腿坐在那裡,微笑說:“有空來玩。”

上官秀珠頭也沒回地擺了擺手。

四少奶奶看了眼上官秀珠那軟龍似的腰肢,戲問四爺:“你是幾時跟她黏上的?”

四爺說了“胡說”二字,低頭訕笑著吃咖啡。

“你跟她眉來眼去當我不知道麼?”四奶奶再怎樣威儀大方,在四爺跟前也是小女子一個,此時一面揶揄四爺,一面去裡間換衣裳。

四爺笑道:“可又來,開個玩笑不行,那我板著個臉進門就好麼?”

一面抖開報紙,上下瀏覽。

四少奶奶很快換了衣裳出來,繫著肋下的紐子,要笑不笑的樣子,說:“我還真是冤枉了你,三公主一來,月兒也要失色許多,漫說秀珠……”

她在四爺面前一向不以姨太太稱月兒,免得生閒氣。(一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