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雅文言情吧』”她手上的黃銅手電失驚掉在地上。

在她還不曾昏倒之時,桌後的人緩緩說話了,他手上必是夾著煙,菸頭的紅光在黑暗中明滅,“月姨受驚了。”

可是,她到底沒出息,眼前一黑,身子搖搖欲墜地就要昏倒下去,然而對方身手不凡,箭一樣上來接住了她。

……

醒來時已經在書房套間裡的臥床上,房間裡依舊沒有鈕開燈,黑濛濛的,月光透過視窗的梧桐樹照進來,在牆上投下晃動著的梧桐葉子累。

“月姨醒了?”

一個痩削的黑影走到她面前,揹著手,在黑暗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平平地說:“那麼,就請回吧。羯”

她慢慢坐起來,不知為何,恐懼沒有之前強烈了。

意識到自己至多昏過去一分鐘的時間,也知道面前這個人不會傷害她,或者說對方就是給四爺看門的狗。

但是她不明白,平日病弱無能的蘭少爺,如何竟是四爺的心腹?

而今天傍晚還是奶油小生的蘭哥蘭少爺,此時為何如此陽剛!

不必說,這又是一位長著兩張面孔的人……

她的心不由的再次恐懼起來,不該來,東西沒有偷到,卻撞破了別人的機關——撞破了蘭少爺,也撞破了戎長風。戎長風如此警惕,在家都要安插一個雙面人,這間辦公室在夜半都要派人看守,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間辦公室裡有什麼……

其實這些她不願撞破,也不願真的弄明白,換句話說,她不願惹禍上身!

不願意,真的不願意,她渴望平平靜靜地活著,別出任何變數……

她定定地從蘭少爺黑濛濛的臉上挪開眼神,最終一言不發地下床,慢慢地向門口去,可是開門的一瞬卻頓住了,她攥了攥手心,斗膽轉過來,“蘭少爺,我什麼都沒有帶走,請你……”

她想說請你不要將今晚的事告訴四爺可以麼,可是出口間及時意識到此唸的幼稚。於是她轉了口:“我什麼都不會講出去。”

她不是口上這樣說,明哲保身,她確實什麼都不會講出去,蘭少爺還是過去的蘭少爺,四爺還是過去的四爺,她今夜什麼都沒有撞見,.

可是蘭少爺沒有給她面子,或者說蘭少爺不相信這句承諾,他揹著手站在那裡,一言未發。梧桐樹葉的影子在他臉上搖曳不定,他看了她一時,然後開啟門,“月姨,請。”

不曉得怎樣回到荷花池的,她無法低頭,害怕看見自己身上波動的白裙,自己像黑夜裡的幽靈,嚇著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從正樓回到荷花池幾乎用了一個世紀的時間,跨進臥室時,她在黑濛濛的當地站住了,緩緩轉身,四爺的掛像浴在月色中,本是沉黯不清,她卻分明看到那雙眼在深幽地看著她……

她終於撐不住了,腿一軟,跌坐到地毯上……

這一夜固然不眠,輾轉反側無法平靜,翌日清晨用過早餐後才略略眠了一時,醒來後奶孃已經準備好赴宴要穿的旗袍,玉燈兒正在細心地熨。

見她醒床,玉燈兒忙去扭開無線電。

想是吳媽聽到無線電的聲音,曉得月兒醒了,放下針黹進來,說太太來過電話,老爺和映星已經去了禮查飯店,雖然開席要在十二點,到底你要早些過去才不失禮。

她摸了摸床頭的水紅湘繡旗袍,問幾點了。

奶孃說十點多了。

“後院淹殺的是誰?”她忽然想起昨夜的事來。

吳媽走過來,壓低聲說:“還不曉得是誰,姆媽怕惹閒話,沒讓燈兒和玳瑁過去,廚娘早間給警署叫去,還沒回來。”

她看了奶孃一眼,不再問了。洗漱後沒有穿上紅豔的湘繡旗袍,而是穿了一件古色古香的紗衣。

臨出臥室時姆媽正在跟玉燈兒掛相片,見她從更衣間出來,數落說:“夜裡好生睡著不乖麼,四爺的照像好端端在這裡掛著,你摘下它做甚麼。”

她沒有言聲,掃了眼那副照片,恰對上四爺的眼睛,心中陡地一跳,彷彿這才開始為昨夜的事情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