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延慶起了個大早,一夜安眠疲倦盡消,身為推官,他需要立刻複核這兩日延誤的公務。

用過早餐,李延慶騎馬趕赴推官衙門,路上經過被焚燬的舊州衙時,發覺這重建的州衙已經初具規模,看起來再有個月餘就能竣工。

王仁贍果然是個能人,可惜...李延慶略微感慨一番後,徑直進到推官衙門,與幾名部下打過招呼後便開始辦公。

販鬻官爵的驚喜,李延慶並不打算提前透露給兩名孔目官,水到渠成就好。

李延慶才看了三頁公文,屁股都還沒坐熱,門外卻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以及孔目官婁斌火急火燎的叫喚:“李推官,高判官闖進了公廨,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煞是嚇人!”

“你讓他稍等,我這就去。”李延慶合上公文,心中已經猜測到了高錫怒火沖天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為販官鬻爵。

婁斌正要返回公廨,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身,他驚恐地轉頭一看,正對上高錫扭曲的臉龐。

“李延慶就在這間屋內吧?”高錫字字沉重,高聳突出的顴骨彷彿兩柄鋒銳的短匕,直刺婁斌雙目。

婁斌心肝一顫,十指攤開,雙手在胸前不停擺動:“高判官,下官早就說過了,李推官才歷經兩日奔波,今日在家休沐......”

話音未落,李延慶已經推開房門,臉上掛著輕鬆寫意的笑容:“婁孔目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與高判官相商。”

“呵,你終於肯露面了?”高錫冷然一笑。

婁斌轉身離去,三步一回頭,身怕高錫與自己的上司扭打起來,但他旋即想起李推官那結實的臂膀:還好自家推官身強體壯,那高錫一看就虛得很,全然不可能是李推官的對手......

不過為防萬一,婁斌還是決定去通報知州馬崇祚。

待婁斌遠去,李延慶伸出手:“請吧,高判官。”

“哼。”高錫冷哼一聲,抬腳步入耳房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如何狡辯!”

耳房內陳設簡樸,不過一張書案、一把靠椅、一扇書架,以及一套會客專用的几案座椅。

高錫尋了吧椅子坐下,便靜默著等待李延慶的解釋。

李延慶不慌不忙地走到書案後坐下:“高判官光臨我推官衙門,應該是為了販鬻官爵一事而來吧?”

“正是。”高錫揚起下巴。

判官乃是一州副長官,權位僅在刺史之下,按理,滁州一應大小事務都應過高錫之手。

不過李延慶早已猜到高錫會反對販鬻官爵之策,便與知州馬崇祚故意瞞著高錫,將此策呈報朝廷。

“我道是什麼大事,原來高判官竟是為此等小事而來。”李延慶微微一笑:“販鬻官爵乃是朝廷提出的法子,我等作為命官,只需照辦即可,高判官若對此有疑慮,大可向朝廷上書進諫。”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高錫大聲怒斥:“若非你提出此策,朝廷怎會採用這等臭名昭著的法子?你可是科舉出身的文人,竟坐視目不識丁的匹夫執掌州縣?你心中可還有半點禮義廉恥?”

看樣子這販鬻官爵的政策,是徹底刺激到了高錫,也對,這高錫當年可是狀元,如今在官場混了六、七年還是個從八品判官,而花錢買官者,只需一千六百石稻米即可與他平級,這會讓他為官的優越感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