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捂著臉,可是害羞了?”

一隻溼淋淋的手緊握住柳蘇洛的手腕,將她的手往下拽,可是她卻只是用雙手死死地捂著臉。

她確實害羞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臉!

人/皮面具若是淋了少量的水還不會有何異樣,但是像現在這般整個臉浸了個透溼,只怕是會自臉上脫落下來。

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雖然王氏已經沒了,她也不必再為此而受赫老夫人和赫連城的拿捏,但是若是陳王知道替嫁一事後震怒,那倒黴的是整個赫家,包括赫昀。

為了赫昀,柳蘇洛終究決定,這個秘密還是得再掖著藏著,暫時還不能讓烈北辰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阿辰,你戲弄我!”柳蘇洛雙手緊緊地捂著臉,自指尖發出嗚嗚的說話聲。

“你自己沒站穩,跌了進來,反倒怪起我來了,這是何道理?”

烈北辰的手拽的很緊,柳蘇洛的手被拽的一寸一寸地向下移動,柳蘇洛的心急速地跳動著,不能,她決不能讓烈北辰發現自己的秘密!

千鈞一髮之際,柳蘇洛將臉別到一側,抬起被烈北辰抓著的手,朝著烈北辰的銀灰色面具反抓去。烈北辰沒想到柳蘇洛會反手探向他的面具,卒不及防,面具被抓落在水中。

烈北辰猛地鬆了抓著柳蘇洛的手,撈起水中的面具,飛快地自木桶中起身,拿過搭在一旁的衣裳,迅速包裹在身上,一隻手抓著衣領,一隻手將面具扣回了臉上。

背對著柳蘇洛,烈北辰面具上的水珠不斷滴落:“你還是不死心,就這麼想摘下我的面具?”

柳蘇洛現在哪顧得上和他廢話,一手捂著臉,一手摸索著從水中站起來,依舊別過臉不去看烈北辰。

“阿辰,我先去換衣裳!”

柳蘇洛自烈北辰房中出來,顧不得守門侍衛詫異的目光,捂著臉一路飛奔回偏院。關上門,將背倚在門上,柳蘇洛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趕忙走到鏡子前坐下,緩緩移開手,臉上的人/皮面具遇水已經有些微微發脹,不過幸好還沒有掉落下來。

柳蘇洛對著鏡子輕輕扯下臉上的那張惟妙惟俏的假臉,擱置在一旁等著它自然晾乾。

銅鏡裡那張臉,白皙紅潤,眉毛彎彎如柳,一雙清亮透徹的大眼睛,筆挺的鼻樑,薄薄朱唇,明眸皓齒,五官精緻,算不上傾國傾城,但也絕對是一個標準的美人兒。

柳蘇洛抬手,對著鏡子用指尖輕輕劃過自己細長如柳的眉毛,許久未曾描眉,她忍不住拿起手邊的眉筆,細細地描摹著。

眉形漸漸明朗,一顆心也跟著雀躍。柳蘇洛的心中忽然有種抑制不住的衝動——她想出府,以自己的真面目出府!

雖然她知道這個想法太過於任性衝動,可是她太渴望以真面目示人。有誰願意整日裡假面示人,而不以誠待人呢?

正想得出神,門外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驚得柳蘇洛手裡的眉筆自手中掉落,她趕忙把還未乾透的人/皮面具戴上,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確定沒有什麼破綻了,這才懶洋洋地問道:“誰啊?”

“夫人,將軍要帶表小姐去鼎園看戲,讓我來問問您去不去?”慕楓在門外問道。

“不去!”柳蘇洛一口回絕,心裡卻落了個不痛快。

烈北辰明明不久前還不願意留下陸卿卿,這才多大點功夫,兩人卻要去鼎園看戲了?

等到慕楓的腳步聲漸遠,巧靈瞄了瞄自家小姐的臉色,小聲道:“小姐可知這天底下什麼最大?”

柳蘇洛想了想:“天?”

巧靈搖了搖頭。

柳蘇洛又猜:“海?”

巧靈依舊搖頭,柳蘇洛急了:“好巧靈,那你快些告訴我,究竟是什麼?”

巧靈掩嘴一笑:“這天下啊,小姐的心最大了。”

“好你個巧靈,竟然敢嘲笑我!”柳蘇洛上前撓巧靈的癢癢,兩個人很快就扭做了一團。

等到巧靈掩門離去,柳蘇洛靜靜地躺在床榻上,沒有了方才的嬉笑吵鬧,寂靜中柳蘇洛輕輕抬手摸了摸胸口。

她的心再大,能大過天,能大過海嗎?有時候的滿不在乎,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又或者只是不自知而已。

原本就有出府的衝動,再想到烈北辰和陸卿卿一同在戲園子裡看戲的場景,柳蘇洛就按捺不住,從床榻上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