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有點驚訝,陳柳絮在他印象裡一直是跟筆墨搭不上邊的,陳柳絮也從來沒有提過相關的字眼,姜原的那些書本更是差點當作柴火燒掉,怎麼突然買了這些回來?

他愣了一會,遲疑問道:“你是想學畫?”

陳柳絮都能愛上做菜了,突然喜歡作畫,應該也是有可能的吧。

“不是。”陳柳絮搖頭否認,“我是想讓你幫忙的。”

她把姜寒水拉到桌前,展開自己之前用炭筆勾的孔雀,畫筆潦草,線條不夠明朗,可以挑出的不足之處有許多,可還是能看出畫上那隻鳥微微側頭的那絲高貴。

“你看看,你能把這種鳥畫出來嗎?我的畫只能讓你有個初步認識,我會盡量給你描述仔細一些。”

姜寒水凝神看了一遍,“這是什麼鳥?怎麼沒見過,你自己想出來的?”

陳柳絮笑道:“漂亮吧,這叫孔雀,也叫孔鳥。”

“咱們這地方是沒出現過的,很是珍奇,但我有幸在茶樓裡見過它的一幅畫,便循著記憶簡單描了些輪廓。”

“我就想問問你能不能將這孔雀畫好?”

“我許久未碰過這些了,不如你找阿原,他應該更熟練些。”

“他每天忙著算賬呢,我怎麼好意思麻煩他。”陳柳絮反駁道,而且她感覺找姜原幫忙併不是那麼容易,姜原本人是開朗熱情的,沒什麼顧慮的,可柳玉卻很可能說點隱晦的閒話,她便這麼打消了心思。

姜寒水沉吟一會,“我可以先試試。”

他摸過木炭劃過的弧度,神色意味不明,雖說陳柳絮這副草圖看上去粗糙了些,也不是毛筆所畫,但每一筆卻並不是胡亂落下的,有些地方甚至很流暢,對於陳柳絮這樣從未碰過紙筆的來說,已經算是特別出眾了,只需稍加練習,這副孔雀絕對足夠亮眼。

姜寒水只是在私塾呆了幾年,接觸最多的是書本,先生頗有雅興,愛好詩詞畫作,他閒來無事的時候也曾學了點皮毛。他不確定畫出來能不能讓陳柳絮滿意,但他心裡也並不是毫無章程,他是個木匠,所有木頭成品上都會雕刻些花樣,那些花樣就必須先描出來,要提起毛筆也並不算生疏。

陳柳絮眼眸微亮,盡力把孔雀的外貌特徵說得清清楚楚,並指著那張粗糙的紙,描述得生動形象一些。

她不自覺就身子微微前傾,靠在了桌案上,幾縷碎髮在臉頰垂落,臉龐在微光的映襯下,白晳瑩潤,陳柳絮抿了抿略微乾燥的唇,倏而轉頭的時候,鼻尖差點碰到姜寒水的側臉。

她心尖陡然一跳,看姜寒水一直認真盯在桌案上,便立刻不著痕跡地後仰,拉開了距離,若無其事地道:“就是這樣了。”

姜寒水點點頭,皺眉沉思,輕輕握著毛筆,沾了些黑墨,在廢紙上嘗試地下筆,脊樑寬厚挺直,側臉稜角分明。

陳柳絮沒忍住多看了幾眼,果然認真的男人最帥。

姜寒水可不像陳柳絮那般真正看過孔雀,僅有的認知便是來自那張粗略的草圖,和陳柳絮口中的回憶,他腦中能想象出孔雀又多優雅嬌貴,可想象並不能完美的複製在紙上,第一次畫出來的成品只能算一般,線條清晰流暢,孔雀神韻卻並沒有,尾羽也不夠華貴。

他不滿意地繼續試,不知不覺就到了天黑。

陳柳絮讓他停筆出來吃飯,這種光線上容易近視眼的,她佔用了姜寒水這麼多時間,還挺不好意思的,決定賺了錢後,就買肉回來感謝他。

“娘,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柳玉眼眸微轉,想到村子裡傳的那些話,心裡就有絲竊喜,甚至還有絲得意。

陳氏不是最喜歡陳柳絮嗎?覺得這個兒媳婦最懂事嗎,她倒要看看,陳氏知道這件事後,還能不能毫無芥蒂。

陳氏把衣服晾好,不在意地搭話,“什麼事啊,怎麼吞吞吐吐的。”

柳玉咬了咬唇,似是為難,“娘,我要是說了,你可別生氣啊。”

她這副忐忑的模樣,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陳氏頓住動作,也跟著有點緊張,“那你先說啊。”

柳玉瞥了眼陳柳絮的房間,“今天我去村裡走走,就聽好多嬸子在談論陳姐姐,都是些不好聽的話,她們都在說,陳姐姐是不是身體有恙,懷不了身子,您可能抱不到孫子了。”

“她們都可憐陳姐姐,也更擔心你。”柳玉勾了勾唇,微微低頭,遮掩住眼裡的幸災樂禍,陳柳絮再是費盡心機討好,還不是一隻下不出雞蛋的母雞,這不能給姜家生個孩子就是頂破天的大事,陳柳絮肯定會崩潰吧,陳氏再疼她,可兒媳哪裡比得上兒子重要,說不定很快就要把陳柳絮掃地出門了。

“何嫂子還說,陳姐姐特意去向她討要生子的藥方,可何嫂子沒給,娘,你說陳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身子有問題,就想私下調養好?”柳玉還嫌不夠地繼續添火。

陳氏怒瞪著眼,粗喘著氣,顯然氣得不輕,猜測道:“這些都是那個何小蓮說出來的?”

柳玉不明所以地點頭,“是啊,好像是何嫂子最先說的,後來就傳的越來越多,說是不想讓你們被瞞著。”

“放屁!”陳氏難得罵了句粗話,她就知道何小蓮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風風火火地跑去了村裡,雖然她自己心裡也有點這種猜想,可陳柳絮沒有提起過,又哪能容得了別人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