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心口不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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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進了祠堂,葉庭耀便馬上將祠堂的門重重關上了,然後命葉爭純正面對著宗族先祖的牌位跪在了祠堂的正中。
只見牌位前有隻小案,葉庭耀上前一步,拿起案上供奉著的一張玉軸聖旨,遞給了葉爭純道:“這便是那道賜婚的旨意,你且瞧瞧罷。”
葉爭純接過聖旨,細細將上面的字閱讀了一遍,然後面色清冷著道:“不過也是同姐姐一般被指給了有利益交集的人家,姐姐還更好些,對方是打小便熟識的;而我卻要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指給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
葉庭耀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你這丫頭怎麼同你母親、姐姐一般犟?你且教旁人聽聽,以咱們如今的地位能高攀了尊親王府,哪個不是連做夢都要偷偷笑出聲來的?也就只有你們姐兒倆隨了那假清高的娘,整日裡挑三揀四、不知所謂!”
葉爭純聞言,冷眼瞧著自己的父親,道:“父親何必這般挖苦母親?母親好歹也曾是個書香世家出來的,嫁了父親之後遭遇了這些種種,可曾有過什麼怨言?父親不念著母親多年來為您誕下兩個女兒的苦勞,反倒還怪罪她未曾給您添過男丁,家中這般光景了,竟還納了蕭氏過門!若是個本分的也便罷了,可母親被那賤婦氣得病了幾次,被逼得跑回外祖家,您一點兒不心疼她,反倒還罵起了我們假清高......”
“你住口!”
不待葉爭純說完,葉庭耀早一個大手揮了上來。
只聽“啪”地一聲,葉爭純竟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狠狠地摑了一掌。
因著葉庭耀是習武之人,力氣本就十分大,如今怒火中燒更是下了狠手,只見葉爭純原本光潔白皙的左頰瞬間就腫了老高,上面清晰地印著五個緋紅的指印。
葉爭純伏在地上一隻手支撐著身體,一隻手捂著自己吃痛的臉,她強忍淚水,依舊冷眼瞧著葉庭耀道:“父親寵妾滅妻已不是一兩日了,怎的今日還怕女兒說實話?父親方才這般掌摑了女兒,就不怕被人瞧見了傳到皇上耳中,說您竟隨便對未來尊親王妃掌嘴,然後被治個不敬皇室的罪名?”
葉庭耀聞言,態度馬上便軟了下來,有些懊悔地想上前去瞧瞧葉爭純的臉,卻被她側身躲開了。
“為父也是一時怒火攻心......下手不知不覺就重了些,等下教嬤嬤給你瞧瞧罷。你這丫頭也是,講話太過不知輕重。好歹你蕭姨娘也是個長輩,你怎可那般辱罵她?”
葉爭純聽了,心中更是嗤之以鼻。
自己這父親總想要個兒子繼承祖業,奈何母親劉氏只生了姐姐和自個兒之後,便再也不曾有孕了。他倒好,不僅不替母親尋大夫來調養身子,在得知她的母家沒落了之後,竟愈發怨起了自己的髮妻。
前幾年葉氏一族倒了,母親一人苦苦支撐著整個後宅,還拿了自己的嫁妝來補貼日常的開支。本以為父親會念著母親辛苦待她更好些,哪知沒幾日便帶了個小妾回來。
葉爭純的母親一向為人寬和大度,本著家宅安寧的想法,倒也接納了那蕭氏。蕭氏剛進門時低眉順目的,本來以為是個能安生過日子的,哪成想她伏低做小了幾天,發現主母仁善,索性不再偽裝下去,露出了本來的面目——整日裡爭風吃醋,夜夜吹枕邊風,纏著葉庭耀替她花了不少銀子。
這些年仗著葉庭耀的寵愛,蕭姨娘越發不把劉氏這個主母放在眼裡。去年年底有了身孕之後更是趾高氣昂,時常故意對劉氏言語不敬,區區一個小妾還總給葉爭純她們孃兒仨不好過,有次還將劉氏氣得生了病。
然而葉庭耀得知後,不僅沒有責罰蕭姨娘,反而訓斥劉氏作為主母不能容人,教她多忍讓著些。劉氏不堪其辱,只得一人拖著病體回孃家去養了些時日,身子才堪堪好轉。
而如今,自己都被皇帝賜了婚,是未來的王妃娘娘了,父親居然因為自己埋怨了幾句那賤婦而狠狠地掌摑自己!
葉爭純這般想著,心中瀰漫起了濃濃的恨意。
葉庭耀看著自己女兒高高腫起的臉頰,又想起她方才所言,倒真的有些害怕教旁人瞧去了。
於是葉庭耀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你方才口中說著不願嫁,為父也是怒你不爭。你姐姐便罷了,配褚府那痴情小子,若嫁過去生兩個孩子定能抬了平妻,忍一時的辱,做個側室又有什麼?後頭還不是一樣能做主母。”
“但二丫頭你可不一樣了,如今被許了廉尊親王為正妃,今後便是真真正正的皇親國戚了。你姐姐說不嫁還能去當個姑子,難道你還敢抗旨不成?純兒,你從小便十分識大體,如今莫要再講這些傻話了,高高興興地備嫁罷。”
“姐姐在你眼裡就僅僅是個棄子?”
葉庭耀看著葉爭純冷冷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哆嗦,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為父知曉你孝順,也知曉你心裡委屈,不想嫁予一個不相熟的人。但是好歹對方也是堂堂的尊親王,一表人才,想來你此次去江州應是已經接觸過了的,定知為父說的是實話。現下你姐姐已是不成了,咱們府又是這般樣子。如今就算你不為為父的仕途考慮,但是為了你母親,為了你弟弟,為了咱們葉氏滿門的榮光,你也定要做出個滿心歡喜的樣子嫁過去啊。”
葉爭純聽了,十分詫異地反問道:“我弟弟?母親只生了姐姐與純兒兩個,我哪兒來的弟弟?”
葉庭耀哂笑著搓著手道:“你蕭姨娘半個月前替你和白姐兒添了個弟弟,取名為文仲。他一生下來,為父便做主將他記在你母親名下了,也一直抱在你母親房中養著,如今仲兒確是你的親弟弟呀。”
葉爭純聽了,倒吸了一口冷氣。換做尋常人母怎麼肯?蕭氏那小蹄子葫蘆裡定是賣了什麼藥——左不過是知曉自己的身份卑賤,倒不如暫且過繼給主母,混個嫡子的名分。
母親如此良善,定然不會耍手段防著蕭氏母子二人相認。萬一那賤婦教壞了弟弟,而自己走後無人再能照應著,母親日後豈不要被她們母子狠狠地拿捏了?
葉爭純聽了,打定主意決定要最後再為自己的母親爭奪一點權利。於是細細斟酌了一番,覺得這事需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