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肇建,對於言路,一向寬厚,武帝欲出齊王攸之藩,多少人上書勸諫?武帝命太常“議崇錫齊王之物”,一群太常博士,在太常鄭默、博士祭酒曹志的帶領和支援下,交上來的,非但不是啥“議崇錫齊王之物”的方案,反是勸武帝留齊王的諫書,這個行為,已經是直接抗旨了,但最後,最嚴重的處分,亦不過“除名”而已。

而王豹,是掏心掏肺的為齊王好啊!

輿情對齊王冏的失望、不滿,本就日漸加重,王豹事件一出來,齊王本就佈滿裂痕的形象,轟然坍塌。

真正“人心盡失”!

物傷其類,齊王的掾屬,紛紛去職。

孫惠辭疾去。

吳國張翰為大司馬東曹掾,秋風起,思菰菜、蓴羹、鱸魚鱠,嘆曰:“人生貴適志耳,富貴何為!”即不辭而去。

不是誰都敢“不辭而去”,張翰同鄉顧榮為大司馬主簿,乃故意成日酣飲大醉,不省府事。

長史葛旟以其廢職,稟告齊王,徙顧榮為中書郎。

顧榮“曲線自救”成功。

齊王欲闢潁川處士庾袞為主簿,然庾袞掉頭就跑,攜妻子逃於林慮山中,留下一句:

“宰相不朝,義士不存,晉室卑矣!禍亂興矣!”

於是,有心逐鹿者,本一直冷眼遠觀,現在,以為火候、時機已到,可以行動了!

不過,出於許多人的意料,先動手的,並不是北邊的那一位,而是西邊的那一位。

成都王穎屯鄴,在洛陽北;河間王顒屯長安,在洛陽西。

而第一個起意的,還不是河間王本人,而是他的長史李含。

朝廷徵李含為翊軍校尉,升官本來是好事,但李含到了洛陽,感覺情形不對:嗯?同自己宿怨很深的兩個人,咋都在齊王冏左右?

一個是皇甫商。

此人出身安定皇甫氏,正經的名族;李含出身隴西李氏,祖上雖然也算闊過,三百多年後,這個姓氏更是闊到了天上去,但彼時,卻已淪落為地道的寒門。

遊學之年,皇甫商、李含相遇於雍州,前者頗欣賞後者,欲與之交,後者卻看不上前者,拒而不納。

皇甫商“折節下交”而不得,顏面大跌,因愛生仇,變著法兒的整李含,兩個人的樑子就這樣結下來了。

另一個是夏侯爽。

齊王冏初起兵討趙,聚眾響應、並邀河間王“同去、同去”、卻被河間王討擒腰斬的那一位,名叫夏侯奭,讀者老爺還記得否?

二夏侯,親兄弟也。

河間王討擒夏侯奭、執齊使送洛陽等一系列行動,都是出自長史李含的主張謀劃。

某種意義上,李含算是夏侯爽的殺兄之仇了。

此時,皇甫商、夏侯爽皆參齊王冏軍事。

李含愈想愈覺得不對勁兒——這他阿母的是個陷阱!

於是,月黑風高夜,單馬奔長安,一見河間王,便大聲說道:

大王,大事不好!齊王要對你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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