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心說,那你到底“奪”還是“不奪”?

臉上不由飛起一層淡淡紅雲,燭光之下,更添麗色。

何常侍醉眼朦朧之中,不能不心有所動,暗歎一聲,此女容色,實不遑多讓於楊芷、衛瑾,可惜了!

只聽伊人輕聲一笑,“既然不憚於‘奪人所好’,郎君的為難,到底在哪裡?”

這句話,似乎平平淡淡,其實嬌媚蝕骨,兼之香澤微聞,玉肌微溫,何天險些把持不住,趕緊挪了挪身子,說道,“好!就說給你聽也無妨!”

於是打金市力阻奔馬、開罪太原王氏說起,將李秀的事體,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開始的時候,綠珠還面露訝色而嘴角含笑,但愈聽神色愈是鄭重,到了後來,一雙美瞳,籠上了一層晶瑩的水氣。

只是到了“日日起舞、天天被虐”的情節,又不禁掩口葫蘆了。

何天終於說完了,過了片刻,綠珠長嘆一聲,幽幽說道,“郎君情深意重,這位李家娘子,真正是……天下福人!”

頓一頓,“妾,羨慕煞了!”

何天心說,那是,此時代,這一類純情故事,大約頗難得一聞?

嘴上“哼”了一聲,“‘天下福人’?也只有你才這樣說,她可不以自己身在福中,對我,那是‘禍禍不止’!”

綠珠一怔,隨即大笑,“郎君妙語!”

何天心中微動:這位名動天下的豔姬,大笑之時,另有一種豪邁神氣呢!

他喜歡李秀,雲英、雨娥甚至洛瑰、鹿會,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從來沒對她們明白講過自己對李秀的感情,而綠珠,不過第一日相識,其實還不瞭解任何的底細,自己和李秀之間種種,卻一股腦兒的對她倒了出來?

嘿,有點古怪。

“所以,我不能接你回府,只好另行安置,這一層,除了我的‘為難’之外,並沒有別的意思,你也不必多想。”

綠珠含笑搖頭,“郎君如此安排,我自然不會‘多想’,但那李良使,怕還是要‘多想’的。”

何天愕然,“啊?”

“金屋藏嬌,誰曉得,郎君會不會私下去同綠珠幽會呢?”

“呃……”何天啞然。

但仔細一想,還真是的!非但李秀,不相干的人,也可能這樣想啊!

如之奈何?

“這樣罷——郎君將我送給李良使罷!”

“啊?”

“我一個婢子,給役主家——服侍郎君也好,服侍娘子也罷,不都一樣?”

何天恍然,不由興奮起來,“妙計!”

頓一頓,“也不必說‘送’,也不必說‘服侍’,就說——嗯,這位綠珠娘子,本該另行安置,可是,目下,我手上,並無多餘的宅子,只好暫時借居此處,打擾師傅些日子了!哈哈!”

綠珠嫣然一笑,“好罷,郎君的心思,到底比婢子玲瓏許多呢!”

“‘玲瓏’?”何天不由大笑,“妙語也!”

真是很奇怪,同綠珠說話,何天痛快的很!

笑過了,何天沉吟片刻,說道,“有一件事情,我頗好奇,要向你請教。”

“‘請教’二字,婢子如何當得起?就請郎君示下,婢子知無不言。”

“悅康館中,珍珠、瑪瑙、琥珀、犀角、象牙、珊瑚之屬,多的嚇人,這些物事,石季倫是從哪裡蒐羅來的?”

涉及石崇,綠珠神色明顯暗淡下來,“……南海諸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