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輕譁,其中有人高聲,“好!”聲震屋瓦,卻是陸機。

王敦冷笑,“這是什麼規矩?”

何天從容說道,“處仲,你看,譬如行伍之間,你身子欠安,不能領兵,換一個人,代君行職,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呀?”

王敦白眼一翻,“常侍!石公兵法所部勒者,是他的美人,不是王某!”

何天大怒,這個場合,老子喊你“處仲”,你喊老子“常侍”?

真是給臉不要臉!

你如此囂張,不就是仗著出身大族,又娶了個公主嗎?

琅琊王氏又如何?老子懟了太原王氏,不在乎再懟個琅玡王氏!反正,你們這班世家,老子遲早一個個的懟過去!

至於公主——

你以為老子沒見過公主嗎?

於是也冷笑一聲,“都尉說的不錯!既如此,‘身子欠安’的,就不是都尉,而是這位小娘子了!我就代她勸都尉酒!都尉‘飲不盡’,就請石公砍我的腦袋好了!”

眾人大譁!

賈謐拿手指點一點何天,笑,“雲鶴,你是有酒了!可是,我記得,你不過就喝了一小流杯,咋就上了頭了?”

明面上,取笑何天,其實誰都聽的出來,“有酒”“上了頭”云云,是在譏諷王敦。

王敦臉上,黑氣隱現,頭卻揚的更高了,“好!常侍欲代某行職,某亦不敢阻賢路!可是,常侍,你曉不曉得,某之酒量?”

何天含笑,“不是‘三鬥’嗎?”

他所謂“三鬥”,指的是雅集罰酒的三大爵。

此話語帶譏諷,但卻是說錯了。

王敦立即回道,“不錯!三鬥!”

略一頓,“常侍一氣而盡三鬥,就算代某行職了!”

“好!換大爵!”

略一頓,何天對自己的“陪酒女”微笑道,“吾先代王都尉行職,再來領卿之勸!”

美人嫣然一笑,正待起身換爵,只聽王敦朗聲說道:

“常侍或沒聽清某的話?某說的是——‘三鬥’!”

何天一怔,反應過來了:你妹!你說的是正經的“鬥”?

眾人譁然,誰能一氣而盡三大斗酒?

陸機高聲說道,“處仲!你所盡者,三大爵而已!你要雲鶴盡三大斗,是不是有些不公啊?”

王敦獰笑,“有什麼不公?我這人,毛病很多,其中一個,便是上午飲酒,盡三大爵;下午飲酒,盡三大斗!此上、下有別耳!”

轉向何天,“倒要看一看,常侍對這位美人,是不是真的情深意重?哈哈!不過,話說回來了,一眼看去,確是郎才女貌,確是璧人一對呀!哈哈!”

這個話,既是擠兌何天,也是離間何天、石崇。

何天正欲擊案,石崇說話了,還是乾巴巴的,“綠珠,你對何常侍,真的情深意重?”

何天一怔,心說石崇老江湖一個,怎可能如此輕易掉到王敦的坑裡?

再者說了,王敦的“情深意重”,是說我對綠珠,不是綠珠對我……

突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暗自“哎喲”一聲:我明白了!

小妞,你可千萬別否認啊!

綠珠面色,忽白忽紅,但終於未言一字,只是對著石崇,伏地稽首。

石崇點點頭,“我明白了!”

頓一頓,沉聲說道,“你的心,既已不在這裡了,留著你,也沒什麼意思——打現在起,你就是何常侍的人了,你去罷!”

一時無人說話。

過的片刻,四座轟然,有人擊掌,有人擊案,還夾雜著高一聲、低一聲的唿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