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自作多情(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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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和歲歲一早起床,摸到東廂房門口,“吱呀”一聲推開木門,兩個腦袋探進去,偷瞄一眼裡面的動靜。
衛殊仰躺在東邊床榻上,猶在睡夢中;楚蘭枝蜷縮在被窩裡,面向西窗側臥;浴桶裡還留著子夜未倒掉的洗澡水,散出濃稠的藥香。
年年把歲歲的腦袋往外按出去,默默地掩上了房門。
歲歲跟在她哥後面走,迷濛著眼睛打了個哈欠,“孃親看起來好累的樣子。”
“嗯,”年年點了點頭說,“爹爹也是累了一夜的樣子。”
兄妹倆進到廚房,掀鍋翻櫃地找吃的。
年年蹲在灶膛前,見草木灰上埋著炭火,他好奇地用火鉗捅進去扒了扒,居然給他扒拉出兩個烤紅薯來!
“歲歲,孃親給我們埋了兩個烤紅薯!”
歲歲聞聲從櫥櫃前跑了過來,捧了個烤紅薯,左右手倒騰著,等不及地撕皮咬了一口,燙得在嘴裡呼呼地吐著氣,“好吃,燙!”
年年揭開鍋蓋,見鍋底溫著粥,上面搭著兩雙筷子,蒸著一碟蘿蔔乾,“看,孃親把早飯都給咱們做好了。”
歲歲一下心疼起孃親來了,“哥,紅薯我分你一半。”
年年:“一個都不夠你吃,還分我一半,你不吃了?”
歲歲扭捏地嚷嚷道:“剩下那一個埋進草灰裡,留給孃親吃。”
吳善在三味書院上的第一堂課,戒尺就沒離過手。
他瞧著上課打瞌睡而被罰站的四個糰子,除了認識的歲歲,對著座位上的名字依次是錢清玄、衛年年和宋易,他揪出一個最看不過眼的出來訓,“錢清玄,站著都能睡著,我服了你了。”
錢糰子昨夜通宵寫完了《曲禮》,到學堂才聽說先生病倒了,換了個教書先生來上課,他寫了一夜的字,悔得腸子都青了,偏偏宋秧子沒寫《曲禮》,還在他面前得瑟,他氣得要在學堂上睡個八百回合,非得把覺補回來不可!
這就被抓包了。
“吳先生,躺著我也能睡著,要不我睡一個給你看?”錢糰子笑嘻嘻地沒個正形,欺負新來的教書先生,他慣常有一手。
學堂裡鬨然大笑。
吳善也跟著笑了起來,溫煦如風,恰似三月楊柳拂面,“衛殊就是這麼教你的?”
一句話,讓學堂裡的笑聲落了個稀巴碎。
“堂上睡覺,公然頂撞先生,還以此為榮,”吳善甩了臉道:“這就是衛殊教出來的學童。”
錢糰子似是被人掌摑了一巴掌,臉頰上火辣辣地疼。
說他可以,說先生就過分了。
還在犯困的宋糰子掀起了眼皮子,冷然地忿上了吳善,而年年和歲歲默默地攢起了小拳頭。
他們私下裡總說先生的不是,心裡對他卻是服氣的。
錢糰子上過那麼多的學堂,什麼教書先生沒見過,只有先生上課從不帶書,拎著一壺茶就能講上一整天。先生講起古文來通篇背誦,念一段講一段,引經據典,針砭時事,就連他這種瞌睡蟲在聽了先生的課後,都捨不得貪睡一刻鐘。
他見招拆招,嬉皮笑臉地道:“吳先生上課無趣,我才睡了過去,衛先生上課別說睡覺,我連打個盹都捨不得。”
吳善故作恍然地說著,“如此甚好,你既然如此聽講,那我就來考考你,《莊子•秋水》裡有句話叫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何解?”
錢糰子被問得一臉木然,他心裡忿忿不平地叫囂著,先生沒上過這一課,他怎麼知道該作何解!
“不能和夏天的蟲子談論冬天的冰,只因時令侷限了人的見識,”宋秧子柔弱地咳了兩聲,難得地沒有打嗝,反而嘲諷地笑了起來,“正如不能和吳先生談起衛先生教書教得有多好,格局不一樣,氣度天壤地別。”
宋秧子平日裡通宵看的話本子不是白看的,餘光掃見他人投過來的推崇目光,他理所應當地受了。
吳善覺得有意思,這幾個螞蚱不經逗,一逗就跳了起來,“衛殊那氣度確實恁小了些,被你們幾個這麼一氣,直接給氣病了過去。”
“那吳先生氣度大,”歲歲執拗地仰起了小臉,“能不能別和我們一般見識,不就是打了個瞌睡麼,讓我們坐下又何妨?”
“你坐下,剩下三人罰站一整天,把你那份也給罰了,什麼是氣度?”吳善告訴她,“這就是氣度。”
四個糰子憤憤然地看著他,這新來的教書先生,太討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