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殊仰著脖子,藉著楚蘭枝的手灌下了一壺水。

他渴成這樣,她多少有些心內難安。

楚蘭枝:“還要不要水?”

衛殊衝她點了下頭。

楚蘭枝去廚房裝了一壺涼白開,拿進屋裡,她抬起水壺,衛殊就著壺口仰直了脖子,“咕嚕嚕”地喝了下去。

她的餘光打飄地落在他的劍眉星目上,眼角勾弧,微擰出不可進犯的矜貴來,她的目光偏就順著他的脖子,越過凸起的喉結,落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因著中衣浸溼的緣故,他身上那緊繃的肌肉線條悉數落入了她的眼中。

楚蘭枝這才反應過來什麼叫非禮勿視。

她在這個男女授受不親的古代裡,幹了件多麼荒唐的事!

衛殊被她晃著的水壺淋了個滿臉的涼白開,他抬手抹了一把臉,幽忿地看著她。

楚蘭枝慌忙拿開了水壺,兩頰飛紅,眼神躲閃地眨了兩下,她欺他嗓子說不出話,為了面子甩鍋道:“不喝了?你看看你這一搖頭,水都灑你臉上了。“

衛殊冷臉看著她說謊,這應變速度之快,一看就是慣犯。

浴桶裡的水溫涼了下來。

楚蘭枝被他看得有幾分心虛,隨意問了句,“能不能起來?”

衛殊虛脫地使不上力,從嗓子裡艱難地擠出了聲音,“你出去。”

楚蘭枝看他虛脫成這樣,心下了然,“沒力氣?”

衛殊沒應聲,瞧了她兩眼,饒有興味地笑了。

她夜裡不顧男女有別,把他扔進浴桶裡溼身相對,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再過來將他扶出浴桶又算得了什麼。

何況他倆都睡在一張床榻上了。

他坐等著她過來投懷送抱,結果卻是他自作多情。

“餓的,”楚蘭枝對此深以為然,他晚上就被灌了一碗白粥,如此高燒,又如此大汗之下,他沒有餓暈過去已是萬幸,“你等著,我給你弄吃的去。“

衛殊鬱結的神情凝在臉上,看著她發作不得。

扶他有這麼難麼?

把人扔進浴桶的事都做得出來,撈人起來怎麼就不敢看了?

他都放下芥蒂了,她還在顧慮些什麼。

他鬱悶地撐著自己,用盡全力從木桶裡站了起來。

楚蘭枝將剩飯熱成粥,炒了個蘿蔔乾給他端到了案几上。

“吃,”她懨懨犯困地說著,“吃完你就力大如牛了。”

衛殊看了眼清粥小菜,慢慢地拿起勺子嚐了口米粥,軟糯滑口,米粒顆顆飽滿,伴著脆香的蘿蔔乾吃下去,胃裡一陣暖熱,他抬頭去看楚蘭枝,見她倒在床榻上,攏著他的被褥就這麼睡了過去。

他想出聲讓她回到被窩裡睡,床榻下沒墊被子,夜裡容易著涼,可他開不了口,喉口緊澀地發不出一點聲音。

衛殊低著頭,一勺勺地將碗裡的熱粥喝光見底,而後靠在床頭歇了會兒,這才攢夠了力氣爬到了楚蘭枝的身邊,輕輕地推了她兩下,這女人累倒在床榻上,儼然睡死了過去。

他看了眼窗邊的被窩,隔著三尺遠的距離,別說帶人了,就是爬過去他都費勁。

燈罩裡,火苗撲騰地跳了一下。

衛殊看著眼皮底下的楚蘭枝,她微合著雙目,睫毛翹挺挺地立著,睡得一派安然,他低下身,懷裡抱住了她的身子一使勁,兩個人便在床榻上翻滾起來。

天旋地轉的三圈,他說不上那一刻是何感受,只是將她放進被窩裡,他便把她按在懷裡不撒手。

在這露水溼重的深夜裡,燭火時不時地晃動著光影。

楚蘭枝手腳冰涼,身上的溫香,是淺淡雅緻的玉蘭花香。

倆人又只著中衣,衛殊攏在懷裡的綿軟,讓他踩飄了似地辨不清腳下的深淺。

他把她的手腳攏暖和了,低頭靜靜地瞧著她的臉,如若不是他感冒未愈,怕她也染上風寒,他會抱她睡上一夜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