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好轉

歲歲一直相信陸霓裳，沒想到她也確實不負眾望找出了法子。官衙之中有五六個大夫，雖算不上名醫，但個個都有豐富的經驗，幾人翻遍了眾多醫典，最終被陸霓裳找到了一個方子。

他們之前已經試過了各種前朝名醫留下來的時疫方子，但起效非常的緩慢。霓裳這個方子是在一本雜記中找到了，提出這方子的醫者沒有什麼名氣，所以一開始其他大夫是不願意的。

“你一個女人家你懂什麼？你不添亂就不錯了，別在這裡指手畫腳！”他們之中最為年長的醫者已年過六旬，仗著自己資歷高往常一直瞧不上其他人，對陸霓裳這個女子更為鄙夷。

女子不該拋頭露面，就該安分守己的待在後宅裡，這是長期以來被預設的規矩。他們不肯承認陸霓裳的身份，往日裡議事都不願意帶著她。

“鄭大夫！醫者父母心，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都是希望能夠治好這些人。既然各種方法咱們嘗試了，那為何不試試這一種呢？”陸霓裳壓著脾氣好聲好語的同鄭開商量。

鄭開祖上出過太醫，後來年邁歸鄉養老之後家族中便再無人上京。但是在潯州這一帶鄭家名氣頗盛，便是郡守見了他都是給幾分薄面。

他自然不會將一介女流放在眼中，也不管她是不是會面上過不去，當著眾人跟前就無情訓斥她：“你並無行醫經驗，你以為看過幾本醫書便能做一個大夫了？笑話！果然都說女子上不得檯面，關鍵時刻只會來壞男人們的大事！”

這番話說的實在是難聽，便是其他大夫都聽不下去了，陸霓裳要是個臉皮薄的此時造就捂著臉哭著跑了。但她不是，她一路過來什麼沒經歷過，言語傷人是不錯，可不會叫她少一根毫毛、多一處血口子，她沒什麼好受不得的！

“鄭大夫，我敬重您上了年紀，不想同你多有爭執。可我沒想到您自詡飽讀詩書，是個文化人，可這書怕都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女子如何了？難道您不是從女子肚子裡生出來的？崇德皇后在世是鼓勵女子進學，便是今上也曾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是要不得的！虧您活了一把年紀，還這般迂腐，對一個大夫來說，只要能救活人性命，什麼法子都是值得一試的！“

陸霓裳說這話的時候是挺直了腰板的，她無愧於心，也並不覺得女子生來就要比旁人低上一等。鄭開被她氣的鬍子直動，手指著她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同為醫者，我真是為你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羞愧。”陸霓裳不再看他，“此事我會稟告郡守大人，是否採取這方子大人自有斷章。”

她將這方子稟告給了郡守，事關重要郡守也不敢私自做決定，急忙又稟告給了周月沉。

“殿下，這方子只在一本雜記上有些許記載……”福公公還是擔心，他做事穩妥，靠著謹慎二字才能在深宮裡活到現在。周月沉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怕稍有不慎周月沉就會踏錯一步。

“再耽擱下去全城都完了。”周月沉將那雜記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其實也就記載了不過一張紙，寥寥幾句話。原是一個遊醫，他遊歷四方的時候會遇到許多的疑難雜症。有一回他路過了一處村莊，那兒正好發生了疫病，他想盡了辦法最終開出了一味方子救活了許多人。

雜記上記載著那些發病症狀同如今潯州城內百姓的症狀是一樣的。

周月沉沒有過多猶豫，“先找幾個病情格外嚴重的，給他灌三天藥，若真的起效了便開始全部用起來。”

得了太子的首肯之後官衙裡其他大夫都不敢說話了，陸霓裳熬藥的時候同鄭開遇上了，後者臉色鐵青，想罵又罵不過，只能氣呼呼的走遠了。

陸霓裳選了三個最為嚴重的病患，親自給他們餵了藥，一整個白天過去了病情也沒什麼變化。以鄭開為首的幾個大夫眼裡都是譏諷，只等人死後就好嘲笑她了。

變故是在夜裡發生了，陸霓裳實在撐不住了就趴在桌上打瞌睡，藥童的喊聲響徹整個院子，“陸姑娘，他們三個都退燒了！”

整個官衙燈火通明，所有大夫都穿戴整齊守在那三位病患身邊，等天亮之後他們除了不再發燒之外，連喘氣憋悶的症狀也好轉了許多。

“成功了！”陸霓裳熬紅了眼，那幾個大夫也終於肯相信這方子是有用的了。鄭開嘴唇一直在哆嗦，是很想跟陸霓裳說點話，但她驕傲的很把頭一偏向另外一處不理睬他。

保險起見這藥還是用足了三天，三天之後三個人的大為好轉，已經脫離生命之危。周月沉得知後便下令廣泛使用這方子，終於在一個月內將疫情控制住了。

等官衙裡眾多病人都好轉之後，歲歲作為廚娘也進來了。她身上穿著官府統一發的衣服，頭髮全束起來用布巾裹著，露出一張小巧的圓圓臉來。

“胡鬧！你怎麼能來呢！“陸霓裳看見她的一瞬間都氣死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竟然也敢來！“

“疫情已經控制了，城裡的人都已經喝下了你們熬製的藥，這兒正好缺個廚娘來做藥膳，我想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了。”歲歲見她還是抿著唇，趕緊拿出自己在家時撒嬌的本領，她挽住陸霓裳的胳膊來回晃動，“你別生氣了，我真的好得很，那我現在來也來了，你也不好將我趕出去吧！”

陸霓裳撐不住笑了，她帶著歲歲去自己居住的地方，“那這段時間你就跟我住一個屋，但凡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能逞強！”

潯州城的疫情已經控制的相當好了，到如今已經沒有新發病的人了，此事傳到昭都後今上對太子讚不絕口，更是派人送了密詔過來，要他務必徹查賑災銀被盜一案。

時疫的事情暫告一段落，但被汙染的水源還是周月沉一樁傷腦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