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瘟疫

官衙如今已經被全部騰出來用作安置染了疫病的人。那裡現在是城中最危險的地方，歲歲頭一個就不答應，“不行！那兒都是染了時疫的人，情況很是惡劣，你不能去！”

正是因為惡劣才更要去。陸霓裳有自己的打算，“百年前大梁曾出現過一位女將軍，那會女子的地位得到了大大的提高，更甚至能入朝為官。可這些年來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少，官署雖然仍是答應讓女子從事，可仍舊是從心底裡排斥。大理寺年年都有人前去報考，最後錄取的都是男子。”

歲歲不確定的說：“你打算女扮男裝嗎？”

陸霓裳搖頭，她不是沒想過女扮男裝。可官衙不是那麼好騙的，就算一開始能矇混過關，可以後呢？一旦撒了一個謊，後頭就需要無數的謊言來圓。

到時候她便要分心思來想法子遮掩自己的身份，而她背後牽扯的又是一樁陳年舊案，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她賭不起，不如一開始就大大方方的。

歲歲並不是真的蠢，陸霓裳一點就透，“所以你是想最好能做出一點事蹟來，你會醫，如果能在這次疫病中有重大貢獻……屆時你就可以讓郡守為你寫一封舉薦信，那你進大理寺的成功率就會高一些。”

“沒錯，我就是有這個打算。而且太子作為欽差大人也在此處，如果我能得到他贊同，我進大理寺的希望會更大。”疫病是很可怕，而她也確實沒有關於這件事的豐富經驗。

可富貴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是前面有刀山火海她也得衝一衝。

歲歲知道她心中有主意，自己也攔不住她，可還是免不了擔憂，“現在疫病的源頭也還不清楚，大夫也無法對症下藥，每日裡不知道要從官衙裡抬出多少死人。”

“我知道，我家中世代行醫，我爺爺、父親都是出色的大夫。但我所有的知識都是來源於家中的醫術，我並未真正醫治過誰。我心裡也很害怕，可我還是要去。“官衙現在缺大夫缺的厲害，有許多會醫術都不肯去，生怕自己會丟了性命。

所以當陸霓裳主動要去的時候郡守都驚呆了，“你不是說笑的吧！小娘子，你別是來尋開心的，我可告訴你，現在疫病嚴重啊！”他一連問了好幾遍。

陸霓裳都很有耐心的回答他，“啟稟大人，民女會醫，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力。“

有勞動力送上門了這郡守是求之不得，立即派人將她送進去。而後大門一關，裡頭是什麼情形外頭一概不知了。歲歲留在家中天天都過得很提心吊膽，她又怕外界傳言是真的，所以每次喝水吃飯都戰戰兢兢的。

五日過後疫病的源頭找到了，正是水源。

河流下游處的一個村子裡，有一戶農家是養豬的，他的豬得了豬瘟。按照律例這些病豬是要被燒死的，但水災來的太突然了，直接將整個村子都衝沒了。

那病豬的屍體在河流中起起伏伏，病毒擴散，造成了這場瘟病的爆發。

按理說找到了源頭那就該對症處理，可偏偏是水源，河流分支又多，誰能控制？據說太子殿下帶人商討了好幾天都沒能給出一個完美的法子。

城中專門用來打水的幾口井都被封起來了，太子殿下正著人從山上引水下來。

其實不光是城中百姓，就連大軍中不少將士也都中招了。但是官衙已經不夠住了，周月沉當機立斷，命人選了一處空地，四周用木柵欄圍上，裡頭安營紮寨，將染病的人一股腦的全丟進去。

“殿下，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郡守都快愁死了，他們這些外放的官員三年進行一次考核，若是任職期間政績卓越是可以調回去的。比起繁華的昭都，誰願意留在外頭啊！

可若是在自己任職期間沒做出成績也就罷了，最多是你窩囊無能，可要是鬧出了疫病且還控制的不好，那可就真的完了！

更別說儲君也在這兒，萬一真出點什麼事，郡守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偏偏是水源，總不好這條河道就不要了吧！“沈承在帳子裡來來回，回的走，他不覺得煩，看的人都覺得眼睛疼。

“你別走了，我眼睛都花了。”霍恆拽住他，“沒看到殿下這兒都已經煩的不行了嗎？你就消停點吧！”

沈承抬頭去看上首的周月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幾天糟心事太多沒休息好，還是早膳午膳都沒好好吃的緣故，周月沉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

他們也不敢造次了，此次儲君離宮代表的是天家的顏面。事情若辦得好那還是本分，若辦得不好，昭都的人隨時會藉此彈劾他。

沈承也閉嘴了，福公公給沈承端了一杯熱茶，“殿下已經一天一夜未曾閤眼了，不如去榻上眯一會。”他看著周月沉眼下發青都心疼了。

他如何還能有心思睡覺。昭都那些人的心思他知道，他也不在乎，他父皇雖然對不住他母后，但腦子一直清醒，不會為了幾個人幾句話就廢了他這個東宮。

比起朝中一些人的為難，他更擔心的是潯州的無辜百姓。他們何曾有錯，不過是不得上天垂憐，先是水災，如今又是疫病。

僥倖從水災裡撿回一條性命的人已經流離失所了，一場瘟疫來勢洶洶，更是奪走了他們所有的期待。

那些也都是他的子民，他有這個責任和義務要將事情儘快處理，還他們一個寧日。

“命人將下游至城外護城河的河流先暫時封住，然後投擲熱石。“古籍中曾有記載，熱石投擲於河中可起到消殺的作用。

周月沉也不知道此法到底能多有用，但如今也只能先如此了。

“將上游跟這段被汙染的水源也先隔斷，不過要確保城中吃水的情況，萬不能苦了百姓。“

藥鋪院子裡原是有一口水井的，如今歲歲也不敢用來喝，可是每日裡運送來的山泉水有限，總不好再拿來做生活用水。阿爺以前說過遇到水質很差的井水但又不得不使用時，可以先將水煮沸燒開，等其自然冷卻，到時候雜質會沉澱，上頭的水還是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