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寨子

沈承覺得他還挺奇怪的，“公子，你莫不是看上了那小娘子？”要知道周月沉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東宮上下的宮女加起來也沒有五個，別說主動拉人家姑娘手了，便是同人家姑娘走在一處他都未必會分一個眼神的。

周月沉冷冷的看他一眼，“我讓你找的人呢？”

沈承一拍腦袋，完了，這事他吩咐下去後就沒怎麼上心。他趕緊賠笑臉，“儘快，我儘快啊！”

周月沉直搖頭，撇下他騎馬先走了。霍恆用胳膊肘捅沈恆腰窩，罵了句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說的就是你！“

徐家老太太是在第二天夜裡過身的，歲歲很快就被接了去。徐家的後廚寬敞不少，裡頭名貴的食材也繁多，但對於歲歲這個外來接手豆腐宴的小娘子其他人都不怎麼歡迎。

歲歲也不強求，她是來賺錢的，他們歡不歡喜她也並不重要。考慮到豆腐宴的特殊性，在食材方面她選的都是菌菇、豆腐之類的。菌菇天生天養，甚至都不需要加很多調料本身就很美味了。

她做事細緻，廚藝又精湛，也不愛說閒話，幾個廚子在邊上觀察了半日後又覺得為難一個小姑娘也沒意思，索性也洗了手來幫忙了。

豆腐宴連開了三天，前來弔唁的人都對徐家準備的這些素食讚不絕口，讓徐鶴臉上漲了不少光。因此最後結賬的時候還多加了五兩，“這幾日辛苦宋娘子了。”

“拿人錢財自然要認真辦事，這是我分內的，掌櫃不必客氣。”歲歲收了銀子打算今日就回客棧了。她這兩日夜裡認真想了想，清涼鎮北上就是大梁邊界了，那兒有幾個小鎮，雖然常年戰事不斷，可在王軍庇護下倒也平安。

那兒有一個桃花鎮，人稱涼州的小江南，是走南闖北做生意人必經之地。她有手藝，可以在那裡先落腳，用手頭的錢支個小食肆攤子，待孩子出生後再另做打算。

她心中想的美好，不曾想自己早就被人暗中盯上了。回客棧的一段路須得穿過一條昏暗的小巷，歲歲沒料到自己會被人跟蹤，等她察覺後已經來不及了。

她聽阿爹說過青山郡周遭其實是不怎麼太平的。因為此處靠近邊境，天高皇帝遠，少不得有些山匪聚集。

這些山匪日出而息，日落而出，就喜歡在夜裡打家劫舍，等到天亮就返程。

歲歲被提上馬背，整個人扒著，她想要掙扎結果被人一手刀劈暈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身處於一間簡陋的竹屋內，這些山匪對她還算客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她沒有反抗的餘地竟然沒有綁住她的手腳。她從竹榻上起來，先去摸自己的小腹，那裡並沒有不適感。

她略略放心，可又很快提起。此處應該就是山匪的老巢了，指不定是哪一處的山頭，她一個弱女子要如何逃出生天才是關鍵。

外頭又各種嘈雜的聲響，歲歲慢慢走到門邊。那門也是竹子劈的，上頭都是鏤空的。歲歲透過空隙往外看，外頭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她咬咬唇小心的推開了門。

沿著樓梯往下，她看見許多婦人捧著碗或盆腳步匆忙的往一處走去。歲歲正躊躇著身後就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你傻站著做什麼，今日當家們都回來了，夜裡是要開慶功宴的，你還不去幫忙還想偷懶嗎？”

她雲裡霧裡的被推著向前走，到了另一處竹樓。這竹樓外頭沒有門，裡頭有好幾個灶，各種蔬菜肉類堆得滿滿當當，原來是一間灶屋嗎？

“你別傻站著，快去洗菜！”有人往她懷中塞了一盆子菜，“洗乾淨啊！上一回三當家都說了吃到了泥巴！”

見歲歲還傻站著，那女人又是一推，”你是不是聾了？“

歲歲被推得往後一踉蹌，差點摔倒，遠處奔來一個漢子，“幹什麼呢！女人堆裡就是不老實，這可是三當家請來主持喜宴的，你們都給我客氣些！”

女人哼了一聲，“就著細皮嫩肉的，我就不信能做出什麼好菜來！”

那漢子才跟歲歲解釋，他們寨子的大當家前段時間從村子裡搶了一個貌美的冰美人回來做壓寨夫人。可那美人抵死掙扎，這幾日也不知怎麼就鬆了口，但要求大當家的明媒正娶，風風光光的按照三媒六聘來娶她過門。

美人一笑大當家的便雲裡霧裡了，自然是什麼都答應下來。但是美人又說寨子裡做的菜不好吃，說都是豬食，既是喜宴就得認真對待，因此三當家被委以重任下山去物色好廚子。機緣巧合下吃到了徐家的豆腐宴，三當家便覺得能將這素食做的如此好吃，想來做一頓喜宴也不是難事了。

“小娘子放心，咱們不會傷害你的！放你走是不可能的，日後你就留下來專門給我們夫人做菜！”那漢子哈哈大笑，說話混不羈的，“小娘子這容貌生的也罕見，咱們還有二當家同三當家，回頭也三媒六聘娶你！”

歲歲臉都嚇白了，可一想到腹中的孩子後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漢子還有事，便叫她趕緊做一頓飯先送去給新娘子嚐嚐，看看是否合胃口。

歲歲做了三菜一湯，寨子裡其他女人都不願意跑這一趟，有個嗑瓜子的嬸孃給她指了路線，“那美人可不好惹，咱們去十次九次都是把碗砸出來的。嫌棄咱們是粗人，覺得髒了她的地，你從山下來的說不準還能入了她的眼！”

她沒法子只能自己端了盤子過去，新娘子要求出嫁前要單獨住一棟竹樓，大當家的也答應了。又說自己喜靜，且婚前不宜見面，因此這棟竹樓就在寨子靠後的地方。歲歲過去的時候新娘子正一個人蹲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發呆，待聽見了腳步聲後抬頭，目光定格在歲歲臉上，然後嗤笑：“他們還真是貪心，又搶了個美人來。”

歲歲自小到大一直被誇美貌，還有算命的說她日後是能有大造化的。皮囊而已，她也並不覺得有什麼，況且過於好的容貌於普通女子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見了這叫陸霓裳的女子後她才覺得這話興許有幾分道理，秋水為神玉為骨，美人神情清冷，一雙星眸裡半點情緒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