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您能幫我把這個交給靠窗的病人嗎?他叫尤燁。”我不知道這個想法是怎麼冒出來的。或許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會不擇手段地抓住一切能抓的東西求救一樣,我也下意識地叫住了眼前的大夫,把他當作了救命稻草。

這位中年大夫頗為精神,看起來像個軍人。他頗感興趣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用一副看透了一切的表情說:“怎麼不自己去啊?”

我想我的狀態一定很糟,滿臉的渴求、盼望、怯懦毫無掩飾。

“我還有事,不能久留,得趕緊走了。他知道我送東西來。”我有點語無倫次,我想趕緊離開這裡,我怕如果我被拉了進去,我會更加不知所措。

“那我怎麼跟他說東西是誰給的?”大夫依然不緊不慢,滿臉微笑,好像吃到了個不錯的瓜。

“朋友,他的朋友。”我急急忙忙地說。

“朋友?”大夫依然笑得讓人感到溫暖。

“好朋友。”我加了一句,也是說給自己聽的。接著不再等大夫多說什麼,我微微鞠了一躬,道:“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

大夫沒再多說什麼,依然保持著那副看透了一切的表情,點點頭,進去了。

我沒敢看那些實習生的表情,我也不敢想我這又一次的任性會讓尤燁感到多尷尬。我甚至沒有等到可以從門縫裡窺視到的大夫將電子書交到尤燁手裡的畫面出現,就逃也似的轉身走了……

等電梯的時候,收到了尤燁的資訊。我猶豫著,不敢點開。

我怕這條資訊是他怪我讓他很沒面子、很難堪,還要遭到年輕醫生們的調侃。說不定,他會告訴我再也別聯絡他了……

我進了電梯,被夾在人群中。我用一隻手穩穩地握住手機,用另一隻手的冰冷手指點開了對話方塊。沒有責怪,只有這樣一句平淡地問話。

“都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螢幕上赫然顯示著這樣一串文字,每一個字,都好像是穿越時光而來。

“你不是不想我來嗎?”

“……”

也不知道我倆究竟誰是“聊死天星”人。或者,不過是因為我倆本來就沒什麼要說的……

“叮”,電梯到了一樓。

我順著人潮走出電梯,在熙熙攘攘的住院部大廳裡走著,避讓各種拎著花籃、牛奶、水果,絡繹不絕朝我走來的人們,感到他們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所帶動的氣流。氣流中,聽到一位女性抱怨一同前來的男伴:“他是說什麼都別帶,但看病人哪有空手的……”

我恍惚自己怎麼會在這裡,我來做什麼?

低頭,看到手機螢幕中的對話方塊上,那串省略號那麼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