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沉王得了件稀世珍寶,恨不得鬧得天下盡知,我既奉命幫長兄籌備聘禮,自然不會辜負小沉王美意。”紀恆然在笑,蒼白的面色卻讓這笑容顯得有些詭異。

南宮沉到底是個少年,原本一臉的篤定沉穩,這會兒也有些動搖了。他別開目光,輕打著摺扇,在思慮,要如何將忱王佈置下來的任務好好的完成,而又不會得罪面前的人。

他聰陰,卻與紀恆然殺伐戾氣不同,一派的閒散王爺閒散氣息,倒顯得更從容一些。

也是,他少年得志,小小年紀意氣風發,與在戰場上浴血多年,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紀恆然自然不同。

“這’廝守’在驕人墓塵封了數十萬年,出土時仍流光溢彩璀璨奪目,這東西,怕是紀二哥這等清廉武將所不能夠的……”南宮沉施施然開口。

“小沉王少拿那些渾話來蒙我,”紀恆然抿唇,拿這個少年老成且磨磨嘰嘰的孩子沒什麼辦法,他趕時間,只好開門見山:“你且說個價格來就是了。”

對面被嫌棄的的少年眼波流轉,衡量片刻,出了價:“十七萬兩。”

紀恆然早在心中衡量過此物的價值,聽見這個數字,頗為不解,不由問道:“十七萬兩?怎麼想出這麼個數來?”

南宮沉沉吟片刻,他說了不許說那些渾話搪塞他,再開口時,便真的誠懇了許多。

收掉了紈絝做派的孩子,看著倒沒有那麼成熟了。

“紀二哥,你知道,我從來視你為兄長。所以原本賣得三十萬兩的東西,對你自然不能是這個價格,我有一筆賬,且算給你聽一聽,二哥要是覺得不對,隨時駁我。”

他問完,靜靜地等待著紀恆然的回應,見他點點頭,才接著說下去。

少年聲音朗朗,紀恆然聽得認真。

“今年阿昌十六歲,十四年前,二哥來荷城走馬上任時,也不過十六歲。彼時阿昌還是總角小兒,二哥已在邊陲大殺四方,護得南境一方平安,讓阿昌和南境甚至是整個晁國的黎民百姓能夠有個安穩覺睡,這恩情南境人誓死不忘。今天減去三萬兩,算是南境子民銜環相報。”他向來自傲,極少以小字自稱,而面對紀恆然時,他總是自稱為阿昌,可見其敬重。

紀恆然看著他,並沒有出言打斷,可也沒有附和。

南宮沉便接著說道:“六年前,二哥與二嫂為守南境與宿羌鏖戰數月,以致二嫂殞命荏延山,死不見屍,二哥心懷喪妻之痛無法自拔,我和兄長亦覺心中有愧。而今二哥替大哥進京娶妻,雖不是二哥續絃……可我與兄長深感欣慰,故此再減三萬人情世故。”

紀恆然聽到續絃二字時,眯了眯眼,那目光攝人,南宮沉險些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還有七萬兩,是我私人補貼給二哥的,算是我的一點心意,總不能叫二哥為了置辦聘禮,將家產全都賠付。二哥家與天子做親家,想來不必南境,若遇到了事情需要上下打點,沒有金銀傍身,恐怕不妥。畢竟二哥此次進京,也不知何日可歸啊。”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尤其意味深長。

此次進京,何日可歸啊?

紀恆然自然知道皇帝為何詔他入京。

美其名曰替兄成親,其實不過是那皇城之內的權力中心閒得發慌,整日裡草木皆兵,生怕有人生了二心將那權力奪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