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這把火說不得會引到郡主身上,便是齊正清也極有可能脫不了干係。

“因此她這才以身作局,以命相證。這滿街的百姓,眼睜睜看著她這個坤澤宮的心腹,臨死前親口說出‘太后毒殺王致,凌家軍昭雪’。王太后真是百口莫辯,王黨之罪自此坐實。”

說到此處,三姑忍不住喉嚨發緊。灼華伸手挽住了三姑,柔聲接道:

“王氏以為沒有證據,我們便奈何不得他們。可卻不知,這人心就可作判,民意也能定刑。

“天下百姓若皆認定你做惡,你便是十惡不赦,百口莫辯。民心實可殺人,又豈在乎那紙上的證據!

“我只是可惜月姑姑,為了此局以死搏信,我欠她太多……”

“郡主何談‘欠’字?”三姑忙攔灼華道,“她原就是公主舊屬,與我一樣,本為孤女,若不是得遇公主,說不得早就餓死在街上。

“我們這些人,命原就是公主給的。她如此,不過是守著本分。”

說著三姑垂眸,忍不住又懷念起來:“不過月兒確實是個能人,城府心智皆為一流,故而才被公主安排在宮中做了暗線。

“王太后掌權後,於宮中清除異己尤其是公主舊人,暗線幾乎被殘害殆盡。

“可她偏偏就是比別人機靈,能於血雨腥風之下自保,又步步為營,得了王太后的信任。如此一想,我對她著實佩服得緊。

“那時,公主讓我們選個自己想學的營生,日後出宮也好以此謀生。我選了學武,而月兒卻選了藥膳和推拿。當時我還笑她怎麼竟學起了老頭子的行當。可誰知道,她後來竟真用這‘老頭子的行當’為公主報了仇。

“王太后吃了這麼多年月姑做的藥膳,又日日受用那推拿。卻不知所食之物極盡相剋,所推穴位暗中氣血逆行。幾年下來,她的身子已徹底虧空,此時再突然離了月兒,只怕王太后命不久矣……”

是呀,王太后太低估鎮國長公主了。她以為幾場清洗便能改天換地,無論前朝後宮她皆可高枕無憂?

可她卻忘了,這位是帝國唯一的嫡公主,自小便長於權力和陰謀之中。

孝賢皇后看似平和無爭默默無聞,可卻能以無子之身佔居中宮十數年,掌管後宮井井有條。而生有二子的賢妃邵氏,在孝賢皇后面前從來都是低眉順目,不敢越雷池半步。更兼建元帝與其感情甚篤帝后情深,自其薨逝再未立後。其心機手段豈是常人可窺得分毫?

建元皇帝雄才大略,經天緯地。鎮國公主是他一手教匯出來的。

這樣兩個人的女兒又豈是軟弱無能任人宰割之輩?

後宮前朝,明線暗樁。並不是心存不臣有害人之心,不過是要先有自保之力。孝賢皇后自幼的教導:防人之心不可無。

王太后當年不過是佔了雍和帝突然駕崩這個天時罷了……

……

事件終歸慢慢平息。灼華連做了七日的水陸道場。

戎狄的十八公主蕭鶯燕與她的情郎遠走高飛,自此一生一世,縱馬放歌。

各方勢力重新洗牌,最大的贏家除了皇帝,似乎便是齊正清一派了……

……

“郡主,如此……確是決定和秦二公子攤牌?”

灼華將寫好的字條交於扶風,聽得三姑此問,忍不住微微蹙眉。

有些事,她終究還是要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