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曹月娥等人心中五味雜陳,或哀或怒,或羞或怨,竟百感交集。

……

車伕老黑見灼華等人出來,忙置了車凳。又與跟來相送的李掌櫃對了一眼,便翻身上車駕馬去了。

灼華踩凳上車之前,李掌櫃拱手輕聲道:“屬下李福來,恭送郡主。”

灼華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轉身坐入馬車。

……

“李叔這戲演得可有些浮誇了。我都怕他露了餡兒……哎呀,三姑!”

“沒大沒小。”

敏毓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三姑敲了個爆慄,她也只能捂著額頭撅起嘴來。

以前見她這樣,灼華怎麼都會展顏一笑。可今天,灼華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

三姑見她這樣,不禁嘆了口氣,安慰道:“郡主莫要傷懷。今日施布之事也算為公主駙馬祈福。那謝氏女口出惡言,不敬公主,我已懲戒了她,你切莫再要自責。”

“終究是我之因,累得父母英靈不得安寧,我不孝。”

灼華垂眸,面上雖未太過悲慼,但三姑卻知她素來心思極重,這便已然是入了心了。且她又自幼早慧異常,非外人可以輕易勸解的。平時有個敏毓在一旁玩笑胡鬧倒還好些。現下唯有她本人想開排解才是。於是便只能另說起別的事來,欲引開灼華的悲思。

“李福來剛剛問我,郡主明日可要繼續巡視暗樁?”

“不巡了。後日便進宮,在家中好好準備才是。再者,除了李叔打理的匯文齋裡裡外外都是咱們的人外,其他暗樁中畢竟有外招的夥計,魚龍混雜,巡視太頻反而不好。”

“是。”三姑點頭應道。

“也不知那三個千金小姐現在如何了?我之前見那個胖小姐囂張的樣子,還以為她有多厲害呢,卻原來是個銀樣蠟槍頭。被三姑教訓了一頓竟就賴在地上不敢起來了。虧她之前還那樣叫囂張狂。”

敏毓口中的三位千金小姐在太安郡主一走後,便被李掌櫃著人各自好生送回府去了。

別人倒還罷了,唯謝大太太看見自己好好的女兒一早出去還生龍活虎,可不過兩個時辰,竟被婆子們架著回來,面容青紫破損,牙齒皆已鬆動,這分明是被人打了。

且行兇之人下手頗重,菁菁的容貌受損不說,人也糊塗迷暈了,問她什麼只會一味哭泣。把謝大太太給急得,趕緊命人將跟著謝菁菁出去的一眾丫鬟僕役全都綁到眼前,一一審問。

頃時間,眾僕役呼啦啦跪了一地。等謝大太太聽了下人說那太安郡主的女官如何驕橫猖狂,掌摑二小姐;又如何惡人先告狀,派了二小姐一身不是。不禁氣得渾身發抖,摔了手中的茶碗。

隨後抖著手站起身來連呼幾聲,命人趕緊點齊後院青壯僕從,這就要去追那太安郡主的車駕,為謝菁菁討回公道。

跪地受審的眾僕役一個個低頭屏氣不敢多言,卻暗中目光交匯膽戰心驚。其中有個年紀稍大的媳婦子仗著膽子,半天才磕頭說道:

“太太息怒,請太太三思。那太安郡主著實不是個省油的燈。手下侍衛眾多,連身邊的侍女都是有功夫的。以我等這樣的廢物去討公道,只怕公道未討回來,自己倒被人家給收拾了。到時候損了太太的面子,誤了太太事,反而不好。”

這媳婦子的一番話謝大太太倒是聽了進去,心下也強壓了壓火氣,開口問道:“既如此,你待怎樣?倒是說個章程出來。”

那媳婦子一見太太並未發火,反而問起她主意來,心下立刻激動了兩分,自認在主子面前露臉的機會到了。於是穩了穩心神說道:

“雖說今日受辱的是咱們家二小姐,可當時曹家小姐,劉家小姐都陪同在場,怎可脫了干係?

“不如太太找那兩位大人做主,一起去討個公道。常言道人多勢重,奴婢就不信那太安郡主有不怕的道理。

“尤其是順天府尹大人,這京中百姓誰人不怕?到時候那太安郡主迫於官威給咱們家二小姐磕頭賠罪,那咱們家丟的面子,二小姐受得委屈豈不全都掙了回來?”

這媳婦子一通癲三倒四,著三不著兩的話說下來,謝大太太竟聽得個頻頻點頭。也是實在沒有法子了,誰讓她家老爺是個不管事兒的,這一早兒就出去文會,連個人影兒都尋不見。

“一下子出了這麼大的事,讓她這一介沒有見識的內宅婦人連個商量的人都找不到,更別說拿什麼正經主意了。

可誰知,當這謝大太太打定了主意,出門親自去尋那曹、劉兩家時,竟皆被拒之門外。

一個稱曹尚書去了衙門,夫人在外會客。另一個稱劉大人公務在身,夫人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被兩家拒在門外且碰了一鼻子灰的謝大家太太,此時只覺得滿腹委屈無以復加,一上了自家的馬車便以帕掩面大哭起來,敲著車板衝馬伕喊道:

“進宮!我要去找太后娘娘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