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嬴政住進桑海的將軍府,那將軍府也就沒把名字給去了。

府邸內,嬴政的臨時書房內。

他這個當爹的坐在上首,案上放著永遠處理不完的卷宗。

扶蘇這個當兒子的則負手立於下方,低垂著腦袋,等候自己父皇發話。

經過一段漫長的沉默後,嬴政手頭上的工作總算是告一段落,抬起頭瞥了扶蘇一眼:

“你這些年在北地幹得不錯,朕一路走來,百姓可謂安居樂業,欣欣向榮。”

嬴政面對扶蘇這個不類己的兒子時一貫寡言少語,誇獎之類的話語更是基本沒有。

能讓他一上來就如此直白的誇讚扶蘇,足以證明嬴政確實很滿意北地各郡的民生水平。

這一年多來,嬴政遍歷帝國東西南北,可以說除了巴蜀之地及嶺南一帶外,全都走了一遍。

而他所經之處,看起來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穩中向好的大好局面,但實際上……懂得都懂。

嬴政並不清楚所謂的民不聊生到底是怎樣一副境況,因為他從來都不是普通老百姓,跟他們隔著十萬八千里。

所以他不在乎百姓過的好不好。

法家也從來不追求百姓安居樂業,反而講究一個弱民強國。

但二者都追求統治的絕對穩定。

民不聊生他們不在乎,但民不聊生帶來的統治不穩他們卻很在乎!

同時,穩定的民生帶來的稅賦收入等‘物質回報’帝國也很需要。

北地常年承受北方遊牧部落的侵擾,一向人煙稀少,城鎮荒涼,百姓過的朝不保夕。

這種鬼地方就別指望能夠建立起穩定的統治,百姓不跑路只是因為確實跑不掉——這年頭想換個地方生活不僅在法律上不允許,在物質條件上也往往不允許。

扶蘇的治理不僅為北地帶來了正常的民生環境,也大大降低了帝國維持北地安定的成本——像是去年冬天北方遊牧部落的侵擾烈度,正常來說帝國至少要增加一倍的投入才能穩住局面。

這種程度的功勞,要是換個尋常帝國官員,連升三級也不為過。

不過扶蘇身為皇子,肯定不能當作正常官員對待,嬴政也只能口頭表揚一番,之後再另行賞賜一些金銀財寶,良田美女之類的。

至於加官進爵……那就不是功勞能決定的了。

否則之前收復河南地一戰中立下的軍功,就足以讓扶蘇升官了。

好在扶蘇也不在意這些。

能聽到父皇親口誇讚自己,他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北地今日的安定繁榮,全賴蒙恬將軍守衛邊疆,各地官員盡忠職守,兒臣並無尺寸之功,實在有愧父皇誇獎。”開心的扶蘇語氣都昂揚了不少,不過話說得很是謙遜。

“他們當然有功,朕也不會遺漏。”嬴政並未因扶蘇的謙遜推辭而生氣,儘管他並不喜歡扶蘇這種表現。

“不過,你也該給朕一個交代了。”

聽到嬴政這陡然一轉的話鋒,扶蘇低著頭沉默了片刻,然後回道,“兒臣駑鈍,請父皇明示。”

“看來你不想說。”嬴政居高臨下睥睨著扶蘇,目光中盡是死寂,淡淡的說道。

“請父皇明示,兒臣知無不言!”扶蘇依舊如此回應。

嬴政也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才說道,“趙高上報,說你手底下那些人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