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假期的最後一日,李真提前半個小時到了德勝門。出乎他意料的是戴炳成似乎到得更早。他剛剛下了計程車便聽到有人招呼:“李真!”

他循聲看去,身後不遠處停著一輛商務版的燭龍A3。戴炳成坐在車裡朝他擺手,示意他上車。

於是他微微一愣之後快步走到那車旁邊,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戴炳成應當是有司機的,然而今天卻是他親自開車。而且沒有穿制服,只穿了一件藏藍色的夾克衫,裡面配一件灰色的保暖襯衣。

幾乎是在關門聲響起的時候車就發動了,迎著午後的暖色陽光匯入車流,沿路向北邊駛去。

戴炳成沒說話,李真也就沒先開口。上車的時候見到戴局長臉上的表情不是很愉快,似乎有什麼心事。他對戴炳成其實沒什麼意見,更何況一直以來這位戴局長對自己也算照顧有加。這一次他只怪自己沒提前同他打個招呼就再沒追問,又使得李真此刻心裡生出了些許的愧疚——他覺得也許是這件事給戴局長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壓力。

這樣安靜的過了十分鐘,車子上了高速。而後戴炳成才看了李真一眼:“剛才上來那麼急,怕被人追?”

李真稍微鬆了口氣:“啊,不是。我以為您怕被人看見。”

“我怕什麼。”戴炳成微微一笑,“我又沒惹著誰。”

李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笑了笑,誠懇地說道:“抱歉。我想我是給您添麻煩了。”

他這麼誠懇地道歉,戴炳成也就牽牽嘴角:“麻煩是有,不過也不單單是我的。還有你的。知道我帶你去見誰麼?”

李真微微一愣,老實地搖頭:“不知道。”

“應決然少尉的父親。”戴炳成說道,“也就是平陽侯、遼吉總督,應紫陽。”

李真愣了好半天,沒說話。戴炳成看了他一眼。倒是皺起眉頭:“你怎麼了?”

“他……他父親是咱們省的總督?”李真睜大眼睛,“沒人跟我說啊。”

這下輪到戴炳成驚訝了:“你不知道麼?應決然姓應,總督也姓應,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父親是誰?”

李真勉強咧咧嘴:“我……先前不知道總督叫應紫陽。我也沒特意去問他家裡是做什麼的。”

戴炳成被他給氣樂了:“本省總督你都不知道是誰?”

“不知道。”

“你們這些年輕人……”戴炳成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都不看新聞的麼?”

李真又搖頭:“也看。不過都在網上看……”

這事兒可真讓他覺得太不好意思了。平時他不大看電視,更別提新聞。上了網也就瀏覽入口網站的熱門訊息。而那種地方几乎都是八卦和新鮮事,沒什麼機會看到遼吉總督應紫陽如何如何之類的新聞。不過那類人從前離他的生活實在太遠,他也當然不會特別關注。

怎麼會想到……應決然竟然是本省總督的兒子。

而且就在自己身邊,平時低調得很——李真本以為他是家裡有些背景的富二代的!

眼下知道了應決然的身份,他倒疑惑起來,猶豫了好半天。問道:“戴局長,那應兄的父親是總督的話……他怎麼會來我們這裡?又跟著我們出任務?”

戴炳成只笑笑:“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不過他隨後想起自己原打算要說的事情——被李真這麼一打岔,差點兒忘記了。於是繼續說道:“說剛才那個事兒——這次你惹上的吳永軍,算是同他有點兒關係。所以他打電話給我過問了一下子。你這麼一搞,明年吳永軍是別想進議閣了。鬧不好還得辭職。所以你得想一想,見了總督怎麼說。”

李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進不了議閣才是好事。我只說事實。”

他的口氣有些僵。不過他是故意這麼幹的。因為戴炳成今天穿的可是便服。開的又不是公務車。而且李真想明白眼下往哪裡去了——棋盤山。之前他聽說過棋盤山那裡有大片別墅區,居住的都是高官鉅富,那麼應決然的那位父親應該也就在那兒吧。

只是棋盤山也是風景區,他們家不會常住那裡,應該屬於別院。

便服、別院、兩個人。

怎麼看都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架勢。

倒是擺出這種戴炳成一向喜歡的“混樣兒”來,才能叫他更放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戴炳成的臉繃了一會兒,又放鬆下來:“你倒是天不怕地不怕,怎麼都嚇不著。你這個性子啊,以後得收斂收斂。不然得有你吃虧的。比如前天那兩個人——聽說你給趕走的?”

李真意識到戴炳成指的是被他當成了免費出租的那兩位,就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