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峋覷著她的神色,饒有興趣:“你應該一早就懷疑我的身份了,不意外很正常,但是這麼鎮定就有些奇怪了,你不怕我嗎?”他說著收回手掏出口袋的煙,翻開煙盒歪頭叼出一支,接著探身朝前,絲毫沒有停頓,李恆安心下一驚,下意識將手中的刀後移了兩寸,顧峋修長的手臂越過她,拿起她身後書桌上的火機,接著低下頭點燃了口中的香菸。

火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濃重的煙味從耳側繞來,顧峋放下火機,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是靠吸血活下來的怪物,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李恆安不閃不避地看著他,顧峋站直了身體,他發現李恆安的神色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靜,她輕嗤一聲:“我不喜歡別人用我的火機。”

顧峋微微挑眉。

“還有,顧先生大可不必這麼恐嚇我,咱們既然開啟了天窗說亮話,那你我也都知道,你一早就沒有要殺我的打算,畢竟......單是為了殺我,又費腦子又花錢也太不划算了些,”李恆安笑了,“只是不知道顧先生想從我這裡得到的是什麼呢?”

煙霧繚繞中,顧峋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笑得很戲謔道:“應該不是李女士本身吧。”

“顧先生都自亮身份了,應該不會吝嗇再多說幾句吧。”

“亮出身份是無奈之舉,也是我的誠意,但話不能這麼說,空手套白狼可不行,”顧峋笑看著她,放緩了聲音,“寶貝兒,情報是用來交換的。”

“你想知道關於吸血鬼的事情,我想知道林立夫婦和你的事,等你什麼時候決定丟擲手中的籌碼了再來找我,我一定會告訴你你想要的。”顧峋撥出口菸圈,轉身擺手,“不打擾了,早睡。”

李恆安沉下臉色,忍了忍繼續問下去的衝動,越是這種時候卻不能急躁。

不想顧峋走出幾步卻發神經似地又回過頭來,他隨手丟了菸蒂,端起李恆安桌子上的水杯將杯底澆進垃圾桶,一聲嘶鳴,顧峋笑得很和善道:“對了,出於善意,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給你提個醒。”

李恆安不明所以。

顧峋說著,闊步朝她走來:“吸血鬼能在人類的社會隱藏身份,存活數百年,這個種族遠比你想象的更加謹慎,”說話間已到面前,李恆安望著他眼中的寒意,沒由地提起了重重的戒備;房中沒有開燈,光線很暗,顧峋微垂雙目望著她,笑了:“這種眼神才對——也遠比你想象的更加強大。”

言罷他抬手一晃,李恆安神色倏爾變了,她下意識後退一步揚起了手中的匕首,恍然間顧峋的瞳孔已一片血紅,他翻轉手腕一把鉗住了李恆安握刀的手,速度之快根本來不及反應,李恆安暗罵一聲,手腕的痛意使手部瞬間脫力,匕首滑落,顧峋右手接住刀,左手鬆開李恆安的手腕不輕不重地推了把她的肩膀,同時邁出一步絆在她腳後,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不過一次呼吸的功夫,李恆安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身體驟然繃緊。

顧峋眯眸看著她,調轉刀鋒刀刃朝下,隨著她的動作向前倒去。

“餵你......!”

話剛出聲,寒刃已到面前,不及多想,她倒吸一口涼氣,轉頭伸手摸向床頭櫃。

是鑰匙串的輕響。

李恆安重重倒在床上,顧峋一手墊在她腦後給了力度一個緩衝,另一手握刀從她耳側猛然刺了下去,幾乎同時,他的動作頓住了,顧峋的身體支在空中,匕首的刀尖已沒入綿軟的枕頭。

他垂眸看著躺倒的李恆安,語帶玩味:“真可怕。”視線下移,李恆安正握著鑰匙串上的彈簧/刀,刀尖直指向顧峋的心臟,她沉下聲音,淡嘲道:“學得還算快吧。”

——殺吸血鬼得命中心臟,隨便朝肚子捅幾刀我可死不了。

顧峋抽出匕首站起身來,調笑:“沒想到女生的低音炮也這麼好聽。”

李恆安輕嗤一聲坐起身,甩手收刀:“以後還是少點兒這樣的建議吧,刀子不長眼,誰還沒個萬一呢。”

顧峋沒有接她的話,他拋起匕首,窗外漏進來的月光在刀刃上流轉而過,刀身翻轉,顧峋捏著刀尖接住匕首,將刀柄遞到李恆安面前:“真是不好意思,劃壞了你的枕頭。”

李恆安接過刀柄——這是今天晚上第二次,顧峋捏著刀將刀尖朝向自己,他就真這麼自信,還是說......相信她?

顧峋沒有察覺李恆安的心緒,收回手緩聲道:“總之就是為了告訴你萬事小心,我知道你徒手收拾兩個小流氓不在話下,但吸血鬼終究是不一樣的存在,人可以仰仗自己的認知,但永遠不要被認知所束縛。”

月色澄澈,窗簾中間漏進來一線月光落在顧峋稜角分明的臉上,劃過他深邃的眼睛,有一瞬的錯覺,李恆安彷彿從那眼底看到了一抹若有若無地悲慼,她脫口而出:“被認知所束縛......你.....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顧峋笑意微涼:“曾經。”言罷轉身便走,李恆安站起身:“今晚的情況......”顧峋抬手搭上門把手,動作頓住,李恆安穩了穩思緒,繼續道,“至少今晚的情況可以解釋一下吧,你為什麼假裝影片裡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