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伯顏只差沒有將那四個字直接說出來了——危及存亡。

何韋卻已領悟了,沉聲道:“所以我們要攻打長安,圍魏救趙?”

“陛下絕不能容忍李瑕攻下河套。”伯顏臉色愈發凝重,道:“李瑕的咄咄逼人已經完全激怒了陛下,這次,哪怕放棄西域,陛下也要以雷霆之勢殲滅李瑕。”

何韋一凜,再看向地圖,只見伯顏的手指從開平指到了九原。

他一個激靈,抱拳道:“末將明白了,必全力配合丞相攻下潼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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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是九月下旬,秋冬交際。陰山以北的草原上,冷風吹來如同刀割一般。

愛不花奔走了一整夜,身上的汗被風一吹,像是所有熱氣被抽乾了,原地就打了一個寒顫。

但他盯著遠處山頭,沐浴在晨曦中的那柄大纛,心裡卻是一片火熱。

哪怕他仰慕儒學,此時也不由脫口而出一聲“大汗”。

“御駕親征了?”

身後再次響起了鳴金聲,顯然是唐軍追兵發現了不對正在撤退。

愛不花很快就明白了局勢。

陰山分為東、西兩段,中間被烏梁素海分隔,他昨夜就駐紮在陰山東段的烏拉特牧場。唐軍偷襲時他向北繞,之後又轉向東北想逃往趙王城。

所以他此時在陰山以北。

而從東面偷襲他的唐軍顯然是從南面過來的張珏兵馬,必是在陰山以南。

也就是說,大元皇帝陛下在東段陰山以北、李瑕在西段陰山以南、張珏在東段陰山以南,因此雙方此前暫時都未發現對方。

那必須搶回烏拉特牧場,則可以不讓李瑕與張珏匯合,各個擊破。

“李瑕在西面!”愛不花馬上大吼道。

他一邊縱馬奔向東北方向的九斿白纛,一邊讓士卒們提醒著前方的援兵。

在這危急時候,他顯得十分的冷靜,證明自己足可配得上成為大元皇帝的女婿。

前方馬蹄如雷。

很快有一支精騎出現在了愛不花的面前。

“潰兵向左右!敢衝陣者殺無赦!”

先是一聲蒙語的呼喊,其後那些士卒又用漢語喊了一遍。

愛不花連忙驅馬避讓。

漫天塵煙揚起,他抬頭一看,見到了一柄大旗上書的是“順天益都等路行軍萬戶都元帥張弘範”。

再一轉眼,那面大旗已經迅速向西而去,消失在塵煙之中。

東面,元軍陰山大營,塔察兒轉頭看了一眼,正見到那兩股元軍如洪流般交錯而過,低聲向撒吉思道:“愛不花那小子運氣不錯,我還以為他這次死定了。”

“是,他逃過一劫了。”

塔察兒笑了笑,又揉了揉臉收了那嘲笑之意,神色凝重地走向大帳。

執刀在帳門口守衛的依舊是安童。

走進帳篷,他不敢抬頭,只敢盯著忽必烈的靴子深深鞠躬。

“大汗,我把燕王丟弄了,特來請罪……”

“你的罪只是把真金弄丟了嗎?”

一個威信的聲音打斷了塔察兒,語氣還很平靜,卻蘊含著極大的怒意。

“為了我的兒子你連河套都不守了,是覺得我們黃金家族可以放棄中原嗎?回答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