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婢問李世民,「為何有些話裴寂能說到阿爺心裡,而我們卻不能?」

李世民道,「因為我們是父子,有些話不方便說。」

觀音婢搖頭道,「不對,因為裴寂善於揣摩之術,他更懂阿爺的心。」

李世民不屑道,「那是奸佞小人做的事。」

觀音婢感慨道,「人有七情六慾,也有喜怒哀樂,位高權重之人,高處不勝寒,也需要心靈慰藉,有心之人就可乘虛而入,輕易將其控制。」

「齊桓公一代雄主,晚年任用易牙、豎刁、開方等小人,死後無人安葬;秦始皇千古一帝,大秦的江山,卻被趙高斷送。」

「如果帝王身側都是奸佞,再聖明的君主也會失去判斷力。」

李世民感嘆,「想想齊桓公和秦始皇的身後事,不免讓人心寒。」

接下來觀音婢言詞懇切地道,「還有一點,我說了世民阿兄不要生氣。」

李世民見觀音婢認真的表情,意識到她下面要說的話一定很重要,就看著觀音婢,顯出一副虛心接受的樣子,說道,「阿婢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

觀音婢道,「我覺得這幾年來,我們太過高估了自己,唐國公府走到今日,我們二人所起的作用並沒有那麼重要,起決定作用的還是阿爺。」

李世民卻有些不同意觀音婢的說法,「可是,阿爺哪次不是在我們的幫助,和極力勸說下才做出決定?」

觀音婢反問李世民,「世民阿兄想過沒有,為何阿爺在最關鍵的時刻,都能選擇正確的決定?」

李世民不知該如何回答,坐在那兒沉默不語。

觀音婢端過放在案頭的食盒,裡而放著前天沒有吃完的黃杏,從中拿出一顆遞給李世民,口中說道,「世民阿兄嚐嚐,看還酸不酸?」

李世民接在手中,輕輕捏了捏,那黃杏比前日軟了許多。他咬了一小口,細細品嚐,軟軟甜甜的,已沒了酸味。

接著他咬下一半,邊嚼著邊用手指扣出杏核,把杏核放在几案上,然後將另一半放入口中。

觀音婢看著李世民將一顆黃杏吃完,微笑著問道,「是不是沒了酸味?」

李世民點點頭。

觀音婢好像對探究黃杏的味道有了興趣,接著問李世民,「為什麼沒了酸味?」

李世民隨口答道,「放熟了,自然就不酸了。」

觀音婢接下來說了一句蘊涵著深富哲理的話,「因為我們經過了等待。」

李世民沒有明白觀音婢說這句話的真正意圖,微笑著道,「阿婢是說,我們多等了兩日嗎?」

觀音婢則把話題從黃杏轉到了李淵身上,「我覺得阿爺就是一個善於等待之人,我們至今還沒有真正看透阿爺,我們以前對阿爺可能有許多誤解。」

李世民奇怪地問道,「我們對阿爺有何誤解?」

觀音婢說出自己對李淵新的看法,「我們以前認為,阿爺多思寡斷,現在看來他是在靜待良機。」

「世民阿兄細想一下,隋文帝在時,阿爺可有奪取天下的機會?他當時已是貴為國公,掌握實權反而是取禍之道。蜀王楊秀、漢王楊諒,還有楊素兄弟當時哪一個不是權勢滔天?他們如今何在?」

「所以說,楊廣登基之後,阿爺慢慢謀取實權,才是明智之舉。」

「還有,在起兵這件事上,我們一直催著阿爺起兵,可是阿爺卻不急,如今再看阿爺選擇的起事時間,才是真正的最佳良機。」

李世民認真地聽觀音婢分析父親李淵,他認同地點頭,「阿爺確實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採納最正確的建議。」

觀音婢似有很多話要和李世民說,她為李世民斟了一盞解暑湯,說道,「你慢慢聽我說,將會重新認識阿爺,會發現阿爺是一位非凡之人,其氣度不輸於漢高祖劉邦,手段不輸於曹操。」

李世民笑道,「阿婢對阿爺評價這麼高,今天正好沒事,就坐下來好好聽阿婢說說。」

觀音婢正要接著往下說,這時覃蘭在門外稟道,「二郎君,奴婢有要事稟報。」

李世民吩咐,「進來回話。」

覃蘭進了房間,叉手屈膝向李世民、觀音婢施禮,然後稟道,「剛才大王派人從宮中傳話,讓你和大郎君即刻進宮,說有要事商議。」

李世民問,「來人可說因何事進宮。」

覃蘭回道,「我問過門房負責通傳的管事,他說宮中來人並未說因何事召大郎君、二郎君進宮。」

李世民見父親李淵有急事召他進宮,對觀音婢道,「我如今有急事進宮,回來再聽你說阿爺的非凡之處。」

李世民、李建成一起到了宮中,在武德殿見到李淵,才知道真正發生了大事。

李淵告訴李世民、李建成,從江都傳來訊息,太上皇楊廣於三月被宇文化及等人所殺。宇文化及自稱大丞相,挾持蕭皇后,立秦王楊浩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