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時月 第三百八十六章 放榜日(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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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榜諸生中,有一個叫劉幾的太學生,深得石介“太學體”之真傳,寫文章好為“怪嶮之語”,平日測試,都得第一名,眾學生“翕然效之,遂成風俗”。歐陽修聽說過劉幾的名字,對他的文風很不以然。這次評卷,他看到一名考生的論文寫道:“天地軋,萬物茁,聖人發。”歐陽修說:“此必劉幾也。”提起硃筆,在卷面上大筆一抹,大批“紕繆”。
那一次歐陽修沒有看走眼,拆封放榜時,那篇被他大批“紕繆”的“太學體”論文,果真是劉幾的文章,劉幾自然亦名落孫山。
不過,劉幾也是一個才子,自落榜後,更名劉輝,改攻古文,自是文風大變。兩年後,劉輝再參加貢舉禮部試,順利中榜,進入殿試,殿試考官還是歐陽修。歐陽修閱卷時,看到一位進士的《堯舜性仁賦》,義理、辭章俱佳,忍不住擊節歎賞,擢為第一人,及唱名,發現這位進士原來叫劉輝。有認識劉輝的人告訴歐陽修:“此劉幾也,易名矣。”歐陽修“愕然久之”。
後世一些學者相信,那首給歐陽修惹來官司之禍的豔詞《望江南》正是劉輝所作,故意託歐陽修之名,意在敗壞歐陽修名聲,以報復歐陽修。但也有人提出異議:“世傳輝既黜於歐陽公,怨憤造謗,為猥褻之詞。今觀楊傑志輝墓,稱其祖母死,雖有諸叔,援古誼以適孫解官承重,又嘗買田數百畝,以聚其族而餉給之。蓋篤厚之士也。肯以一試之淹,而為此儉薄之事哉?”劉輝品行很好,曾乞解官為祖母服孝,購良田贍養貧困族人,這麼一名厚道的人會誣陷歐陽修嗎?
不管劉輝是不是對歐陽修心存芥蒂,也不管落榜的考生是不是服氣,風靡一時的“太學體”經歐陽修力挫,不再獨領風騷,諸生文風自此大變。
如果不出意外,陸垚印象當中,這次進士科考生應該是有將近四百人,而這些人後面還會參加仁宗親自舉辦的殿試。這一年的狀元,陸垚記得是一個名叫章衡的傢伙,他的名氣不大,畢竟這一年的榜單中誕生了多位未來的政治—文化精英,如:蘇軾、蘇轍兄弟,與蘇家兄弟同列“唐宋八大家”的曾鞏,文武雙全的王韶,理學家張載、呂大鈞,未來熙豐變法的骨幹呂惠卿、鄧綰、張璪、林希、曾布、蔣之奇。可以說,中國自隋唐始實行科舉取士,至清末廢除科舉制,歷時一千餘年,論取士之盛,沒有一屆科舉考試可與這次比擬。
只是陸垚有些記不清了,是不是從這一屆考試開始,獲得殿試資格的考生都不予落榜,殿試僅僅只是做排名,他仔細想了想,確實有些忘卻了。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陸垚這兩日裡,除了夜裡跟方莊練習功夫之外,也是找機會看了些古籍,雖說他對於自己殿試能夠上榜沒什麼擔心的地方,但是誰知道到時候趙禎的提問會是怎麼樣的,如果說會試是考你對於四書五經還有一些道理的理解的話,那麼殿試其實更多的考的就是你在面對皇帝提問的時候所表達出的態度。臨場應變能力,往往會比你給出的答案更加重要,這一點在現代面試當中也是很重要的一環,通常學歷,還有之前的工作經驗只不過是輔助,主要還是要看你在面對面試官時候表現出來的是怎麼樣的一個態度,給對方留下了一個什麼樣的印象。
陸垚自問自己給趙禎留下的印象應該還不錯,別的不說,就那個彩票站,就已經夠趙禎賺上許多了。不過陸垚也看得出來,趙禎是個公私分明的傢伙,雖說自己讓他的腰包變得鼓鼓囊囊,但是趙禎完全可以說這是私下裡的關係,到了朝堂上還是要論君臣。
不過再怎麼想,陸垚覺得殿試落榜應該是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至於名次嘛,陸垚覺得按找自己在省試當中的發揮,到了殿試上只要不亂說話,順著趙禎的思路往下說,應該會獲得一個不錯的名次。至於具體是多少陸垚也懶得去管,他從來沒指望自己能夠在這殿試當中脫穎而出取得個狀元什麼的,畢竟北宋的人才濟濟,這次參加科舉考試的又都是能人,能考上就行了。
於是,陸垚這兩天白天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的房間中看書,當然,他也沒有忘了去給韓韞玉還有曹菡寫文稿。棠溪那邊也已經聯絡好了蘇軾和蘇轍,陸垚問了一句棠溪,他有些好奇,這兩兄弟在等待放榜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是平淡如水,體現文壇大家的一種心態。
然而,棠溪給出的答案倒是讓陸垚有些哭笑不得。棠溪表示,這蘇軾和蘇轍基本上這幾天都沒怎麼睡好覺,他們一心等著放榜日的到來,甚至於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果然,即便是蘇軾和蘇轍,在面對這種大型考試,關乎於自己前途的選擇時,他們也同樣會感到緊張。更何況,這兩兄弟剛剛進入朝堂的時候,還是希望大有一番作為的,至少,在蘇軾被貶出汴梁之前,他都是想要做一個好官做事情的,不然,他也不會公開反對王安石的變法了。
另一邊,除了看書之外,陸垚也去看了大嫂許氏。她的身體恢復的還算不錯,大哥陸皓那邊,已經得到了皇上的批准,等於說,他已經從皇家辭官不做了,接下來一段日子,在許氏身體完全恢復前,大哥陸皓就會主要負責幫陸垚打理錢莊,等到之後,陸皓也想做一些自己的買賣,陸垚表示,不管大哥想做什麼,只要需要自己資金上的幫助,儘管開口。這也算是陸垚給到陸皓為自己做出犧牲的一點補償。
另外,陸垚這兩天還有一件事情十分擔心。那就是張牟的情況。要知道,張牟此行去到河北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時候的通訊手段自然是沒有現代這麼方便,不然陸垚一個電話就打過去問問張牟找到人沒有了。比起能不能找到金臺,陸垚更擔心的是張牟的安全,畢竟張牟做事還是非常穩妥的,也是陸垚之後想要帶到戰場上去的人選之一,他如果出了什麼意外,陸垚還是會非常難過的。
不過現在既然聯絡不上他,陸垚在這邊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最好的結果就是張牟安全歸來,還能將金臺給帶過來。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到了放榜日的這一天。
陸垚今天起了個大早,天剛剛亮,連陸盱都沒有起來,陸垚倒是叫上棠溪,到廚房簡單做了點飯,吃過後便直接離開了範府。
經過上一次科舉考試的情景,陸垚已經知道一般像這種日子,街上的人會很多,就更不要說城牆下面的人了,雖說已經有一部分考生因為知道自己發揮得不好,一定會落榜,所以提前離開了汴梁。但是滯留在汴梁城中,對自己的成績依舊抱有僥倖心理的大有人在。
說起這一點,陸垚其實自己內心也有一些慚愧,今年汴梁城中留著等成績釋出的書生,要比往年都多,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新蹴鞠大賽這個全新的賽事舉行,而另一方面,其實自我感覺良好的考生還是很多的,只不過他們之所以最後沒有留在汴梁等成績釋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身上的錢財不夠,囊中羞澀,即便是外城區的客棧他們都住不起。而現在好了,因為新蹴鞠大賽的舉辦,這足彩方面也弄得紅紅火火,大家都透過足彩賺到了足夠留在汴梁等待放榜日子這期間所需要的生活費,再加上就算是考不上功名,大老遠來一趟汴梁,也要好好逛上幾日再走的心態,這也就造成了這次等待放榜的書生很多的現象。
經過上次棠溪送自己去考試遇到那麼多人的情況發生後,陸垚覺得,這次自己一定要早點出行才是,到時候看過了榜單就回到家中,對了,順路還要去趟韓府,不管怎麼說,這婚事也算是定下來了,自己怎麼說也應該告訴韓永合一聲關於這次的考試成績。
於是,陸垚今天起了個大早,讓棠溪駕著馬車先去到的地方,便是這蘇軾和蘇轍所在的寺廟。這兩位倒也有趣,之前陸垚找到他們做新蹴鞠大賽的解說,給到的報酬也算是不低,其實足夠他們兩個在內城中找個客棧住下,好好快活一番了。可是這兩位,到現在還依舊住在這寺廟之中,雖說也是內城區當中,但是歸根到底還是偏遠了些。
不過這也符合這兩兄弟的性格,蘇軾和蘇轍都是對物質生活條件不怎麼挑剔的人,當然,東坡肉是個例外。
陸垚下了馬車,蘇軾和蘇轍已經等在了寺廟門口。說起來,雖說這二位住的這個地方在內城區比較偏僻,但是反倒距離這鳥巢體育場和內外城交界處很近,所以,陸垚下車之後,蘇軾直接提出,三人還是不要坐馬車去到放榜的那個城牆下了,畢竟之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簇擁在那裡,行動十分不方便。
見過科舉考試盛大場面的陸垚自然是同意蘇軾的請求,於是直接就讓棠溪駕著馬車回府,等到一個時辰之後,再到這寺廟的地方接自己,如果自己沒到就等上一會兒。
棠溪離開後,蘇軾、蘇轍還有陸垚三人一同開始朝著內外城區交界處走去。
路上,陸垚自然是誇讚了蘇軾和蘇轍的解說員工作。該說不說,雖然從第二場比賽開始,就有陳晨、楊濤等專業帶頭人和教練員作為解說員出現再場上,但是蘇軾和蘇轍這兩兄弟的氣氛把控和解說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每次都能夠讓觀眾們在觀看過比賽後不僅僅是看個熱鬧,能夠做到讓他們懂比賽的,還是靠場上的這幾個解說。
“最近幾日還是少說話,而且要少喝酒,保護好嗓子,畢竟一週之後就是第二輪比賽了,等到決賽後就是殿試,到時候聲音可不能出現問題。”陸垚囑咐著這二位。
蘇軾和蘇轍看上去倒是不怎麼在意,顯然,今天他們的目的更重要的,就是看那個皇榜。陸垚心說,你們兩個這麼厲害的才子,還真的會為這一個放榜這麼著急上火?不過轉過頭一想,他們兩個事先也不知道結果,這科舉對每個人的意義都很重要,也就能理解了。
三人這麼走著,蘇轍突然說道:“小陸大人,等到了內外城交界處,給你介紹一位新朋友認識,他也是參加了這次科舉考試的,而且才華不在我二人之下,對小陸大人也是十分佩服,很想見上一面。”
陸垚有些疑惑,面前這兩位已經算得上是大才子了,尋常的文人肯定是入不了他們兩個的眼睛的,現在突然說有個人要介紹給自己認識,想來,這人日後的地位肯定是跟他們兩個相差無幾。
抱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陸垚跟著蘇軾和蘇轍一路走到了內外城的交界處。此時天已經亮了,看到那來來往往的人,陸垚只覺得今天起來的還是晚了,此時雖說沒有像考試時候那麼多人,但是城牆下還是已經聚集了不少文人,看來都是在等待放榜的那一刻。
隨後,蘇軾對著城牆下的一人招了招手,那人和蘇軾對視一眼,隨後邊朝著陸垚的方向走了過來。
這應該就是蘇軾和蘇轍要給自己介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