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化作繞指柔(第3/3頁)
章節報錯
大正時代開始時,政治上面臨的問題是如何調和軍部推行的急劇增加軍備與嚴重的財政困難的矛盾。經過日俄羅斯戰爭,日本將朝鮮和華夏國東北南部劃為自己的勢力範圍,這使軍備的需求急速膨脹。1912年12月,西園寺公望內閣因陸軍部要求擴軍兩個師團而集體辭職,由軍閥巨頭桂太郎接替。但桂太朗的上臺,引起了普遍的抗議風潮,東京爆發第一次護憲運動。立憲夏民黨和立憲政友會提出“打到閥族,維護憲政”的口號。這一運動的幕後支持者是企圖從軍閥、官僚手中奪取政權的產業資本家。1913年,返對黨提出彈劾內閣案,迫使國會休會。憤怒的民眾包圍國會,襲擊警察局、派出所,動盪波及大阪、神戶等大城市,形勢惡化。
大正天皇出面干涉,表達了希望維持政局穩定的意願,桂太郎內閣因此下臺。資產階級****戰勝保守勢力,史稱“大正政變”。以第一次護憲運動為起點,要求政黨政治的****發展起來。1924年終於實現了政黨議會,這個成果被稱為“大正民主”。後來元老派的大軍閥山本權兵衛組閣後,提出更大規模的擴充海軍預算案。人民再次掀起護憲運動,把山本內閣轟下臺。
1921年,大正天皇由於身體不好,把監國的權力交給了裕仁皇太子。裕仁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從山縣有朋的長州藩幫派手裡收回軍權。九一八事件,正是裕仁天皇陛下策動陸軍中下層軍官起而奪取陸軍領導權的關鍵節點。裕仁想清算長州藩,發動九一八事變的這幫人,正是想借助侵華大功,徹底驅逐長州藩勢力出陸軍。結果他們成功了。從此一個叫永田鐵山成了日本陸軍的實際幕後大佬,因為裕仁本人是透過永田鐵山控制日本陸軍的。
昭和以後的日本,基本是不是一個有軍隊的國家,而是兩支共同擁有一個國家的軍隊:日本陸軍和日本海軍。他們競相爭奪預算、人力、物力,根本不考慮國家存亡和國民生命(包括日本自己的和其它所有國家的),在陸海軍內部,誰能爭奪到更多的人、財、物,誰就能出人頭地,為了多一千萬日元的軍費,他們敢把精國神社拆了,為了一個億日元的軍費,他們敢對全世界開戰。
站在這兩個怪獸背後的,就是裕仁和他皇族的野心家們。永田鐵山就是1921年裕仁作為皇太子訪問歐洲時候,由裕仁的叔祖閒院宮載仁親王介紹給裕仁的。載仁生於1865年,是佛藍西國聖西爾軍校畢業生,日俄羅斯戰爭期間,他作為騎兵指揮官,立下了戰功。後來先後任第一師團和近衛師團師團長,1919年成為元帥,是個有實戰經驗的老騎兵。
正是這個對日本陸軍情況瞭如指掌的載仁,幫裕仁規劃了利用永田鐵山等當時青年軍官,打破山縣有朋等元老軍閥對陸軍的控制,裕仁也在九一八事變後,1932年12月,趕走了陸相南次郎和陸軍總參謀長金谷範三,把載仁扶上了陸軍總參謀長的大位,同於1932年2月就任海軍軍令部總長的伏見宮博恭王一起,代表天皇在幕後操縱陸海軍。在日本歷史上,這兩個把控陸海軍作戰指揮權的要害職務,從沒有被兩個皇族拿在手裡過,這種奇特現象出現的唯一解釋,就是裕仁才是九一八以及現在華北可能發生的戰爭背後黑手。
永田鐵山這票人後來演化為所謂的日本陸軍統制派,永田鐵山和發動九一八事變的石原莞爾是日本陸軍雙璧,他們非常有戰略頭腦,在永田鐵山的控制下,日本陸軍實行先消化東北熱河,再滲透華北的對夏策略,所以塘沽協議後,華夏才過了二年太平日子,對於金陵政府而言,不幸的是永田鐵山在1935年被統制派的對頭,皇道派刺殺了。
一九三五年八月十二日,日本陸軍省軍務局長永田鐵山被排闥而入的相澤三郎中佐拔出軍刀砍死在辦公室裡。 永田之死,是派系鬥爭的惡果,永田是日本陸軍統制派的頭目。 到他就任軍務局長後,統制派和皇道派的鬥爭日益熾烈。永田被殺後,裕仁親自表示了哀傷,這是不同尋常的。很快,日本陸軍的統制派和皇道派就在1936年2月26日決戰了,皇道派軍人發動了兵變,誅殺了幾個天皇重臣,裕仁堅決依靠統制派的石原莞爾等軍官,調動大軍,把叛變軍人鎮壓了下去。從此,日本陸軍的大權落到了統制派軍人手中。
號稱憲政的日本弄出了兩個皇族司令,已經把天皇獨裁好戰的本色顯露無疑,更過分的事情發生在一個多月前,裕仁又把內閣首相也換成了自己的跟屁蟲:近衛文麿(1891-1945),1891年11月12日,近衛文麿出生在東京的顯赫貴族家庭。近衛文麿枉為貴族後裔,對日本陸軍卻是一副奴才相。1931年9月18日,日本軍國主義者發動九一八事變,敲響對外侵略擴張的戰鼓。近衛對日本軍人的做法極為讚賞,他在《元老重臣與我》中聲稱,少壯軍人在“滿洲事變以來所推進的方向,是我日本必須走的命運之路”。反對日本元老西園寺主張的等軍人冷靜下來的協調外交。
1934年他又一次聽取石川縣警察頭面飯田副次的彙報之後,恣意批評政黨政治。當飯田反映由於政黨無能,腐敗和對時局缺乏認識,國民和軍官都忍無可忍時,近衛立即評論說“政黨、議會都起不了作用,:”軍人發怒是難免的。:“為拯救今天的日本,必須打破議會主義。”這種胡言亂語,如果是發生在英美這種國家,選民早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了,即使是蘇德這樣的集權國家,也會嚴刑峻法對待企圖干涉政治的軍人,沒有哪個神經正常的政治家會這樣自掘墳墓,鼓吹軍人干政乃至政變的。
可偏偏在以脫亞入歐自詡的泥轟帝國,1937年的當朝首相,就敢公開鼓吹軍人作亂有理,憲法規定的議會應該打破,為什麼?因為近衛文麿是皇室的走狗,日本的真正的政治家老的老死的死,剩下的都是認清形勢,對被野心和貪慾矇住了眼睛的日本皇室及其陸海軍搖尾乞憐的雜碎。你們看,今天,1937年,日本軍政頭目都已經是秉承裕仁意志的木偶了。而裕仁的意志是什麼?搞經濟?第一全世界都沒有從1929年經濟危機中解脫出來,貧瘠缺乏資源的日本更是毫無振興希望。第二裕仁及其手下根本不是搞建設的料。第三天皇幹搞經濟建設的事兒沒有權利也就沒有功勞,那活兒是內閣的事兒,按明治憲法規定,天皇只有對軍隊的統帥權。裕仁想要有所作為,只有透過戰爭來體現。
所以這是一筆骯髒的交易,裕仁透過扶持永田鐵山這幫當年的陸軍憤青,控制住了陸軍,從一個娶老婆都要看山縣有朋臉色的高中生,變成了真正的獨裁者;但是,日本陸軍這個利益集團,這條瘋狗,不是那麼好滿足的,裕仁就用舉國的資源和國民的性命作為交換,把對外侵略作為肉包子扔給了日本陸海軍這兩條瘋狗。
九一八是這場利益交換的起點,永田鐵山為首的統制派,利用石原莞爾的軍事能力,成功地奪取了我們的東三省,從而聲名大噪;而在國內,裕仁也利用九一八的成功和統制派的羽翼豐滿,把長州藩最後遺留的南次郎和金谷範三以對夏侵略不力名義趕走,用皇族控制了陸海軍。
而今年,透過一個多月前近衛文麿的上臺,裕仁已經把可能妨礙陸海軍侵華的最後一個保險也開啟了,日本的內閣不會對陸海軍的侵略做任何限制了,現在整個日本就像一支子彈上膛,保險開啟的槍,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牽動它的扳機。
蘇汰餘聽出了滿身冷汗,雖然時為盛夏,他還是覺得吊扇吹出的是一股陰風,石鳳翔最後道:“文章內容大致如上,作者警告西北軍民,華北的局勢已經間不容髮。”石鳳翔忙著轉述文章,卻沒注意桌子另一邊的三位美女都被他的轉述吸引了注意力,已經不再聊天了,三雙妙目都滴溜溜地盯著他看。忽然呼延蘭綺補充道:“文章最後結尾是:放棄幻想,準備戰鬥。”呼延若容不滿意地瞪了她一眼:“大人說話你小孩子家亂插嘴。”呼延蘭綺轉了眼珠子看看兩位閨蜜,又淘氣地吐了吐舌頭,她知道老爸一向好脾氣,只是要客氣一下而已,並非真的生氣。
石鳳翔忙笑道:“世侄女記性好,這句話收尾有力,畫龍點睛,原是不該忘記的,不愧是長安著名女記者,對文字能體會如此深刻。”蘇汰餘也慈祥地笑了:“是的,若容家學淵源,教女有方啊,”他看了眼蘇文秀:“文秀要好好向妹妹學習。”呼延蘭綺討巧地說道:“兩位伯父謬獎了,秀姐姐是海外歸來的女博士,我這輩子打馬兒追都趕不上,這篇文章是我們主編也從一些渠道獲知後,給我們透露的,他說這可能是來自西北最高領導層的意思,甚至可能是劉長官直接授意所寫,所以我也特別學習了一下。”
蘇汰餘緩緩地問呼延若容:“若容兄是秦省知名紳士,府上與劉長官還有過往來,您看這華北局勢會如何發展。”
蘇汰餘知道,呼延家族乃是秦北大族,尤其呼延若容,表面上看溫文儒雅四平八穩的,實際上思想很激進的。呼延若容和蘇汰餘同年生人,是秦北著名革命家井文淵的留日同學,後來兩人一起加入同盟會,一起在西北鬧革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好基友,1918年井文淵被殺害,呼延若容憤慨不已,從此返鄉經營家業,不務政治。可是實際上呼延家族在陝北樹大根深,呼延若容的姐姐就嫁給井文淵的哥哥,秦北軍閥井松生。一直以來,呼延家就是井松生背後的智囊團加錢袋子,兩家軍閥財閥合璧,幾乎獨霸秦北。
呼延若容雖然財大勢雄,但他並沒有為非作歹,平時他熱心家鄉公益和教育,內心深處,他還是那個與井文淵一起鬧革命的憂國之人。因此,當劉琨開始統一西北,推進國民革命的時候,呼延若容毅然決然地站在了劉琨一邊,他發揮了對井松生的影響,使得陝北得以和平加入了西北邊防區,而西北國民革命也沒有讓他失望,新的西北邊防區政府強力主導抗旱救災,推進工業化現代化、實行溫和的土地改革。
新政府鼓勵鄉紳們從地主向企業主轉型,用工礦企業的股票置換鄉紳們的土地,西北發展銀行也向鄉紳們提供創業資金。呼延家族熱情響應,向各種工業企業作了大筆投資,大華紡織就是一個例項,呼延若容和石鳳翔一樣,有留日背景,二人在招商活動中一拍即合,呼延若容與秦省幾個士紳一起,與裕大華合資建立了大華紡織,演繹了秦省本省資本與外省企業合作的一個成功案例。
呼延若容答道:“劉長官日理萬機,我與他多是在一些公務場合有交流,故亦沒有比大家多有內幕訊息,然而近期秦省經濟活動確實有些異常處,秦省在民國17年為了抗旱救災,曾經施行過糧食的統購統銷並且嚴禁糧食向邊區外出口,在全區範圍內發放糧票,進行糧食配給制度。後來一五計劃順利完成,農業上連續兩年的豐收,乃決定解除了這些嚴厲的措施。這些年來,西北經濟持續繁榮,卻沒有放鬆對農業的投入,水利設施逐年新建,化肥製造規模越來越大,已經開始供給區外的農業化肥需求了,各種農業機械和灌溉機械也大量國產化,這樣無論是糧食畝產還是耕地面積都逐年提高。僅僅秦省就有七千萬畝耕地面積了,去年大豐收,官方統計是人均有400公斤糧食。而且這些年西北每年都大量儲備糧食,各地的糧倉擴了又擴,可是據我所知,現在政府有關部門貌似又在準備印重新整理版糧票啊。這沒災沒澇的,忽然要重新準備糧食配給制度,只可能是備戰措施了,無糧不聚兵嘛。
另外董事長知道,某也在西北開發集團下屬之基金會任理事,西北開發集團很多專案是透過我們基金會投資的,然而從去年(1936年)下半年開始,我們得到了通知,停止在東部、華北各省的投資。”
說著說著他看見女兒的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好像有話要說,他說:“蘭兒是個小記者,現在經常跑軍政兩界,報道時政新聞,她倒是可能有料。”在旁邊一直含笑不語的石靜怡好像作證似的笑著說:“蘭姐是名副其實的無冕之王呀,上次張楊兵變前的時候就作了將軍專訪,搞出個大新聞,驚動了西北邊防軍司令部,我們大學裡新聞系的老師都說蘭姐了不起。”
石靜怡沒有說錯,呼延蘭綺是長安新聞界排名數一數二的美女記者,她雖然剛從國立長安大學畢業二年,但是已經憑藉她的能力和靚麗成為長安秦風日報的著名記者。
民國時期先後有兩個同名的《秦風日報》。早期的《秦風日報》由宋伯魯、胡舜琴、徐寶荃等集股創辦,社址南院門。南南軒任總編,俞嗣如等擔任採訪工作,以“合群建國,力富圖強”為宗旨。民國元年(1912年)1月15日首份報紙出刊,八開二張,是長安出版大型日報之始,並註明“華夏民國秦省郵政總局認為新聞紙類”。欄目有社說、公牘、新聞、專件、文藝擷萃、來鴻去雁、雜俎、廣告等。民國6年(1917年),因“持論公正”刊登直言文章,《秦風日報》被查封(一說因經營虧損而遭查封)。後期的《秦風日報》創刊於民國26年(1937年)5月9日,杜秉誠為董事長,成柏仁為社長兼發行人,張性初(張秉仁)擔任主編,社址東木頭市155號。這一時期的《秦風日報》繼續堅持早期《秦風日報》“持論公正”的傳統,積極宣傳抗日救國,備受讀者歡迎。
呼延蘭綺就是杜秉誠親自從新秦日報挖過來的,專門負責採訪政經新聞。呼延蘭綺在新秦日報時候的拿手作品,就是串通猶太歌手蕊貝卡用幾杯親手調製的雞尾酒迷暈了西北邊防軍某高階將領,釋出了西北邊防軍權威人士對抗戰的看法,這個大新聞弄得金陵的外交部被日本大使責問,西北邊防軍司令部被軍政部責問,幸好當時還有***被張楊扣留的更大新聞,否則西北邊防軍司令部吃不了兜著走。
呼延蘭綺卻因此第一次世界大戰成名,自己也成了別人採訪物件,她很快體驗到了作女人不易,作名女人更不易的真理。她的家世、學歷、穿著打扮、脾氣性格都被同行們挖出來寫進娛樂新聞版賣錢。同行們發現,呼延蘭綺是個提高發行量的好素材:一她是美女而且身材好。二她是高學歷有才氣的美女三她是秦省著名美女集中營米脂大戶人家的美女四她是特別會穿衣服的美女,總之,呼延記者是秦省人心目中的理想美女。
呼延蘭綺的美是男女老少咸宜的那種美,由於她家世學歷均好,又文雅又活潑,在知識女性中的人緣居然比在男性中還好。形象這麼好的知識女性,有聰明的廠家居然想到用她來打廣告,先是1935年日本商人龜田高夫在上海市開設的內外棉第二加工廠請她為陰丹士林淺藍色細布作廣告,要把她的形象印製成彩色的洋畫廣告,以供西北的經銷商們用作代言。這事兒被大華紡織知道,決心肥水不流外人田,請她為慶華顏料化學公司與永利化工新合作研製的仿陰丹士林染料作廣告,呼延蘭綺秀外慧中,她認為學習日本廠商單純突出純藍色旗袍已經不新鮮了,就要求在旗袍外面罩上一件紅色毛衣,畫家照此作畫後,一夜之間貼滿長安各布店和百貨公司,長安仕女們發現她們心目中的女神原來如此美麗,於是那年秋冬,這成了整個西北知識女性們的統一打扮,而且亦步亦趨的程度到了只有紅色毛衣才暢銷,藍色、黃色毛衣賣不出去的地步。今天她正是這身經典打扮,緊身旗袍很好地勾勒出了她那細腰寬肩勻稱的身材,高開叉秀出了她那雙長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腿。
呼延蘭綺對石靜怡笑了笑:“靜怡妹妹嘴巴最甜,難怪石伯父如此疼愛你。”她又轉過頭來正色道:“蘇伯父的問題也是我們新聞界都關心的事兒。侄女我也曾經多方嘗試訪問軍方人員,但都不得要領。可是這周有件事兒很奇怪,平時很多西北陸航的美國飛行教官會聚會在這個酒店,從兩週前,他們忽然消失了,其中有幾個老美老是圍著蕊貝卡她們幾個猶太姑娘轉的,據她說,他們轉場去山西了,真的很奇怪,是不是可能與軍事行動有關。”蘇汰餘和石鳳翔對望了一眼,他對呼延若容說道:“若容兄有個非常聰明的女兒,有機會的話,這兩天你我和志學一起去拜訪一下聶其傑委員吧,既然華北局勢這麼嚴重,我們也許可以討論下石家莊大興廠的遷移事務,等我回漢口再開董事會詳細討論,哎,這天下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太平呀。”
他的話被石靜怡的驚呼打斷了:“蘭姐姐,你說的神秘猶太歌女蕊貝卡登臺啦。”所有人的注意力登時被猶太女歌手吸引了,此時正是1937年7月7日午夜時分。蕊貝卡唱起了那首往日情懷,引得眾人凝神傾聽,彷彿已經忘記了剛才令人不安的談話。而正在這一刻,歷史的翻天巨浪正在距離遙遠的北平被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