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乾涸熱燥的喉嚨裡艱難傳來哽咽聲,林逸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細小的齒縫間溢位淡血,緊緊抱在頭前的雙臂連顫不止,小臂上的面板紅了許多,破了不少皮,清楚感受到痛意如遊絲般鑽繞進臂骨裡。

胖子寬厚的身影停在林逸面前,他並未繼續進攻,只是眼神中的輕蔑轉變為少許的憐憫:“原來只是個會呈口舌之利的傢伙……”話音未落,他的目光突然鎖定在林逸懷間的方布上,輕而易舉地將其取走:“這是什麼?”

林逸全程只能惡狠狠地死盯,卻無法反抗,並非他不想,他恨不得一拳直將這個胖子給打個狗吃屎,可現在的身體狀況對於一個僅有十歲的孩子來說,要讓他絕地反擊,實在是太過強人所難。

小小的方布里放著的,不是其他,是母親拿手的油餅,也是林逸最愛吃的東西,這幾塊還是今天剛做好,新鮮得很,本來是要在林逸下工後好好犒勞他一番的。

天有不測風雲,現在,也沒那個心情吃了,倒不如就帶在身邊,當個念想。

“額……額……那是……我的……還給我!”林逸的聲音顫顫巍巍,僅是說一句完整的話,都要耗費許多心力。

胖子卻未有任何愧疚之心,把油餅舉高遠離林逸顫抖的手,還衝著他做鬼臉:“不服氣的話儘管來拿!”

伴隨一陣令人噁心的笑聲,兩個小孩消失在密林之間,看著他們,林逸連打自己好幾個巴掌:“豈有此理!可惡!”

油餅是爹孃二人留給林逸的念想,也是他現在的慰藉之物,斷然不可能拱手讓人。

他起身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匆忙調準狀態,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根本顧不上前去打水而許久未歸的男人。

男人故意沒有露面,從始至終躲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看著林逸追上去的背影,他欣慰地笑出了聲:“好了好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他按原路返回到村子裡,士兵們早就等候多時,流寇也盡數被俘虜,眾人不約而同地衝著男人行禮:“參見將軍。”

“帶回去,好好審問。”男人慎重地打量著流寇,翻身上馬,徑直而去。

與此同時,林逸正一路緊追著兩個小孩。他自己也很奇怪,從先前的打鬥中就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一定不簡單,他們明明率先離開許久,按常理來說自己根本不可能追上,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林逸不光追上了,期間還和那個胖子有來有回地罵了數遍。

難不成是有意為之?如此的念頭浮現,即便林逸有不少的疑慮,但脫離了男人,眼下他似乎也只有緊跟他們,這一條路可以選。

他跑到一處石階前停下,兩個人的蹤跡也在此處消失,儘管非常疲憊,但現在也只能沿階而上:“呼……呼……呼……那兩個混蛋!到底……跑哪去了?”

一路戰戰兢兢地走完最後一階,才猛然發現,此處是一座廟宇,牌匾上赫然寫著“郡山寺”。

林逸傻傻地站在原地,在偌大的寺門裡顯得渺小而呆滯,正疑惑間,猛然發現那兩個小孩正十分悠哉地坐在不遠處的木階上。

還不等林逸質問,瘦子率先搶過話語權:“你終於來了!”

“你也太慢了,我們都等了好久了。”胖子立刻附和,語氣中的嘲諷意味仍舊十分明顯。

看他們這架勢,果然從一開始就在故意引誘林逸,他自己並不清楚,這兩個陌生人為什麼要如此針對他。

林逸腦子裡思來想去,這些年他獨來獨往慣了,沒有什麼朋友,若非要說得罪過誰,也就把村子裡的壞小孩給打了一頓,但他這個行為應該算是見義勇為才對,為什麼會被別人針對呢。

“喂!接著!”胖子隨手丟了個東西過來,正是從林逸那搶走的油餅,沒有動過分毫,那胖子的模樣看上去也沒有方才那般令人討厭,反倒是在鬼面具之下是少許的笑容。

“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不明白自己休息得好好的,這兩人為什麼要來打擾自己?為什麼要搶走他最重視的東西?為什麼現在又是一臉和藹可親的模樣?

瘦子突然起身摘下了鬼面具,露出了一個光頭,一本正經地看著林逸:“什麼你們我們的,我倆可是你師兄!”

“沒錯!”胖子採取了相同的行為,露出來的,同樣是個光頭。

“師兄!?”林逸是完完全全被搞懵了,剛才的疑惑還沒解開,現在這兩人又揚言是自己的師兄?若不是他已經幾乎沒有力氣了,要不然他肯定像發了瘋般地譏諷著自己。

他們兩人一臉正經模樣,雙手盤負胸前,滿口義正詞嚴:“不錯!你的情況我爹已經寫信跟我們說了!以後你可要好好跟著我們啊!”

嘹亮的嗓音迴盪在廟宇內,他們身後的大殿裡突然飛出兩個木頭勺子,“哐啷”兩聲正中他們光溜溜的後腦勺,清脆得很。

兩人委屈地匆匆蹲下身子,來回摸索後腦勺,不停叫喚著:“好痛”。

殿內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僧侶,拎著個挖飯勺,怒氣衝衝地看著兩人;“你們有完沒完!比他早來不過半年而已,擺什麼譜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