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國卷 九回 如果當年(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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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內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晃過去,林逸、明鄺、翟隴三人已朝夕相處了五年之久,關係雖不說親密無間,但也好過普通朋友,交心談話是常有的事。
儘管另外兩人依舊時不時會開林逸的玩笑,但人無完人,得人恩果千年記,他自己也就隨他去了。
冬日某天,和往常一樣,林逸和明鄺在河邊洗衣裳。
此時的翟隴正裹在被子裡睡懶覺,據他自己所說“冬天睡懶覺,是對冬天最起碼的尊重”。本來這事是他和明鄺兩個人一同做的,但林逸來了,這差事就落在了他頭上。
石頭邊,明鄺穿著厚實的衣服坐著,一隻手翻洗著衣裳,另一隻已經泛紅的手端著本書,用心得有些過頭了。
他們兩個一個上游一個下游,每次明鄺看書看得出神不小心把衣裳給撒開,林逸就在下游接住。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好些年了,默契也因此形成。
以前年紀小,大家都貪玩,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每個人似乎都已經清楚他們想要什麼,明鄺愛讀書,就利用一切時間看遍天下群書;翟隴愛習武,每每練功都是超出常人的專心和細緻。
唯獨林逸,練功學習這麼些年,好像還沒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
山林間靜悄悄的,“嘩啦……嘩啦……”翻洗衣裳的聲音在河邊此起彼伏。片片雪花漫天卷地落下,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輕盈地落滿山間。僅一會兒,大地一片雪白,好像整個世界都是銀白色的,閃閃發光。
林逸突然頓住,伸出手將雪花接過,看著手心晶瑩而純潔的雪,久久出神。
“好久沒下這麼大的雪了啊!”稍顯乾澀的嗓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
回首望去,明安靜靜站著,臉上掛著少許笑容,明鄺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把當下的一整頁書看完才不緊不慢地合上。
林逸放下手中之事,面露喜色地上前,看到明鄺走過身旁的時候頓了一下,步伐縮小,有些佝僂著身子地站在他身後。
這對父子相處起來的拘謹動作,讓人覺著有些太過正經。他告訴兩人翟隴的妹妹今天要來看他們。
明鄺肉眼可見的開心,沉了許久的臉難得表現出喜悅。
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展現在林逸的臉上,往年這種時候他都會藉口外出幹活,說他怕生有些太過,只是想起自己過往的經歷,除了和兩個母親有過交流,他還從未和任何一個女孩子一本正經地打過一個照面,再加上和廟裡的幾個男的朝夕相處這麼長時間,要面對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女孩,對他來說有些不適應罷了。
更何況以他的身份再多認識一個權貴似乎算是太過奢望。
正想著今日找什麼藉口外出,明安已走進身前,他的手裡捧著一件棉大衣,看成色是嶄新的,輕輕摸一把,感覺厚實得很,穿在身上必定暖和得很。
這就是給林逸的,自打明安收了他,每年過冬都會送他件新的棉大衣,平時雖然沒有像對兒子那般親近對待他,但也算是照顧有加,吃穿什麼的一般也不會虧待他。
對於這種恩情,林逸自當感恩戴德,站直著身子,畢恭畢敬地將大衣接過,十分鄭重地行禮。
“爹,我怎麼沒有啊!”明鄺故意擺出一副生氣模樣,平日裡冷靜的他此刻神情卻像是一個賭氣的小孩子。
明安一聽,倒也配合,故作深沉:“平日裡給你買的衣服還不夠啊,況且再過不久你們就要回家了,還在意那麼一兩件衣服啊。”
明鄺玩鬧一般地笑著,看著面前兩人裝模作樣地打趣,林逸更顯唏噓和惆悵,捧著棉大衣久久注視,下意識地輕聲道出一句:“回家麼?可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此話一出,三人都顯尷尬,林逸意識到之後匆忙道歉。
短暫的一番寒暄,明安還有重要的事情便先行離開,邁出步子時,林逸一本正經地作揖行禮:“明叔,一路順風。”
林逸久久沒有動作,甚至遠去的腳步已經消失,他依然不願起身,還是被明鄺輕拍了一下腦袋才緩過神來。
兩人匆匆忙忙地把衣裳洗完,稍做準備後就啟程。他們沿著河邊小道一路回去,明鄺難得心情大好,又是大雪紛飛的冬日,二人不由感嘆風景極好,身心暢快,便打鬧起來,嬉笑的聲音在山間倒也清脆。
恍惚間突然聽到某處密林間響起女子凌厲的慘叫聲,二人也沒多想,疑心驟起,匆匆趕赴。
紛飛的大雪雖迷糊兩人視線,但好在厚雪之上的腳印十分明顯,很快他們就見到不遠處正有十分急躁的幾人。
他們大喘著粗氣,動作粗野得很,臉上卻是興奮模樣,似是迫不及待。
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被他們扛在肩膀上,嘴巴里被強塞著破布,她發了瘋似的扭動,粗糙的麻繩把她髒髒的面板勒得血紅,沉悶的慘叫不絕於耳,漸而轉變為哭泣,渾濁的淚滴落滿了臉頰。
林逸頓覺怒由心起,血衝腦門,多年前生母的經歷如刀刻斧鑿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
雖未親眼見到,但生母那狼狽的模樣卻讓他一輩子都無法釋懷,他一下子無法壓抑住由心底燃燒起來的怒火,抄起一件潮溼的衣服後直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