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鄺本想著對面人多,兩人應該智取,可還未開口,林逸已經站在了幾人的面前。

土匪模樣的三人是喝得酩酊大醉,把女子丟在樹下,他們俯視著,神情猥瑣地交換著露骨的言語,兩隻手不安分地在腰腹處匆忙動作。

聽到身後動靜一看,幾人也不知道林逸究竟是何身份。其中一鬍鬚男子,迷迷糊糊地上前:“兄弟,先來後到啊!排隊!”

女子似乎已撐不下去,兩眼淚眼婆娑得趨於成一條細線,林逸頓了一下,突然衝向幾人,手中潮溼的衣服掃向鬍鬚男子。

潮溼的衣服結結實實抽在那人臉上,如同一根棍子抽打,抽得鬍鬚男子跳了起來,直喊疼:“你做什麼!”他左手撫著臉,右手迅速抽刀出來,半邊臉頰被深紅色的印子佔據。

另外兩人緊張地分散,雖是白天,但紛飛的大雪令他們看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有人搗亂,幾人本來就是在幹壞事,現在被這麼一弄,自然十分緊張,本能地胡亂揮刀。

“井水不犯河水,你究竟是誰?為何壞我們好事?”鬍鬚男子明顯慌了,手裡的刀鋒襯著白光,閃爍的光芒錯亂得異常晃眼。

林逸只是惡狠狠地死盯著幾人,情不自禁地撕扯著嗓音:“放了她……”

“大哥,這……”另外兩人面面相覷,顯得猶豫。

“他孃的,小屁孩懂什麼!給老子滾!”鬍鬚男子怒斥二人,緊接著便拿刀威風凜凜地走過來,一臉要狠狠教訓林逸的鄙夷。

幾人很快糾纏在一起,林逸憑藉多年的功夫以及自身年輕的優勢,與他們周旋許久,面對來勢洶洶的刀鋒都能迅速避開,雖然雙拳落在幾人身上不少回,但力量明顯不夠,最多也就讓他們的表情猙獰些,並不能克敵制勝。

眼看時間耗得越來越久,林逸已經明顯落於下風,幾個土匪似乎也不想再浪費時間,打算直接三人一起上。

劍拔弩張之際,卻聽周圍突然傳來大喊聲:“大家快來啊!他們在這裡啊!快來啊!”

話音未落,四面八方的密林間突起騷動,窸窸窣窣地好像正有不少人在同時往這裡趕。

土匪們本來乾的就是見不得人的事,暴露在大眾視線下他們自然不願意,而且看這陣勢人還不少,若是其中有幾個壯漢刺頭,那他們今天就不值當了。

這麼一想,幾人一下子便慌了手腳。

同一時間,林逸又十分配合地高喊一聲:“喂!我在這!”

話音未落,幾個流寇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了出去,一溜煙匆匆消失不見。明鄺緊接著現身,手裡面拿著不少石頭,看來那些唬人的騷動就是這玩意兒引起的。

樹下奄奄一息的女子很狼狽,披頭散髮,髒了的身上只掛著幾塊破布遮擋住重要部位,體型瘦得駭人,身上還發著惡臭,後背上更有一大灘血漬,小心地揭開粘膩的破布,露出來的,是幾乎滿背的血疤,看樣子是燒傷,翹起的血肉裡夾雜著沙粒塵土和雜草,仔細一看還在滲著黑血。

林逸蹲下來輕聲地呼喚:“醒醒?醒醒?”

女子沒有任何回應,始終緊閉著雙眼,仔細檢視有著細微呼吸。雖然澤彥師兄會些醫術,但畢竟不是專業的,看女子如此嚴重的傷勢,兩人沒有什麼猶豫,將她背上背,帶去了陳郡城中的醫館。

二人在門口處著急地來回踱步,十分擔心,大夫則在裡面施救。

林逸抬頭望了眼天,快要傍晚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吧,免得讓師兄擔心。更何況,你不是還有要見的人麼。”

翟隴的妹妹也來了不少回了,每次明鄺都出奇得開心,就連平日裡愛不釋手的書籍在那一天也不長碰,明眼人也都能看得出七八來。

更何況,他自己本來還在煩惱怎麼藉口外出,現在好了,機會自己送上了門,當然不能放過。

明鄺乾脆地點頭,輕拍林逸的肩膀,把象徵著自己父親的印信交給了他:“遇上什麼事把它拿出來,會對你有幫助的。”

對於碰上事就搬出明安這件事情,林逸其實並不太樂意,不管怎麼說,這麼些年,吃人家用人家的,怎麼好意思再給別人添麻煩呢。

但面對明鄺的好意,他也只能小心地將印信接過,衝明鄺點點頭,示意放心就好。

那一晚,林逸沒回去,獨自坐在醫館的大堂直到天亮。他做了個噩夢,睡得很不好。

夢裡面,生母衣衫襤褸地躺在地上,頭髮散亂著,萬分的狼狽,她的周圍,是一個個不懷好意,面露色氣的流寇。

而林逸自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如何被一點一點地折磨,虐待,直到瘋癲。可他自己,卻始終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

雖然沒有任何的意義,但醒過來後,他在想,當年如果像今天一樣的話,所有的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