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減慢了速度,徐徐進入了北京的前門火車站,許光達司令員和裝甲兵司令部的有關人員早已經在站臺上迎候了。郭思維緊跟在換了一身戎裝的奧洛夫將軍和列別傑夫後面下了車,將這倆人和許司令員互相做了介紹,便知趣地與齊志剛、林美娟站在了一起,他知道,許司令員的俄語水平遠高於自己,他與奧洛夫將軍直接交流會更為順暢一些。

許光達司令員的臉上露出常有的溫和的微笑與奧洛夫將軍互致軍禮,然後又把手熱烈地握到了一起,說道:“我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裝甲兵司令部全體同志熱烈歡迎奧洛夫將軍。我相信,你的到來,一定會對我們裝甲兵團的建設起到推動作用。”

奧洛夫將軍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說:“老朋友,我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但願我的工作能對你們有所幫助,讓我們一起努力完成這個偉大的事業。”

許光達司令員說:“我相信我們的合作一定會非常愉快。”

說完,便與列別傑夫禮貌地敬禮握手,然後才與齊志剛、林美娟和郭思維一一握手,對每個人都親切地說上一句:“辛苦了。”司令員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終於見到司令員的三個人,都百感交集,非常激動,特別是林美娟已經是眼含淚水了。

許光達看著他們點了點頭,像似在說,你們的心情我很理解。然後說:“紅軍同志的傷勢怎麼樣了?要找好的醫生給他治療啊。”

齊志剛說:“哈爾濱市給他找的是最好的外科醫生做的手術,現在仍在觀察。”

許光達皺了皺眉頭,說:“但願他早日康復,早日歸隊。”

轉過身來,他一邊與奧洛夫將軍並排走著,一邊問:“將軍同志,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我們裝甲兵學校的學員能不能在三個月之內就畢業,獨擋一面地參加作戰?”

顯然,他不肯放過任何時間來考慮他的工作。

奧洛夫將軍說:“司令員同志,我在來北京的路上,你給我發的五封電報我都看了,我已經完全消化了你的觀點,對你們目前落實的每一項工作都有了清楚的瞭解,我也調整了我的思路,我相信,我們雙方一定能夠制定出一個完美的計劃,完成三個月培訓出坦克官兵的任務。”

許光達興奮地說:“能夠得到將軍同志的理解和支援真是太好了。我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啊。將軍同志應該知道,現在的朝鮮戰場上,我們的戰士是在用小米加步槍與有飛機、坦克、大炮的敵人作戰,因此戰場上迫切需要我們自己的裝甲兵啊。”

奧洛夫將軍說:“是的,是的。正是因為我非常理解你的這種心情,我對你前兩天給我的電報反覆進行了思考,感到對中國的同志們來說,迅速建立起一支裝甲兵部隊,確實是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許光達說:“將軍同志能夠這樣想就太好了。我想這個計劃一定能夠順利完成。”

嬉笑哀怒很少形於色的許司令員,這時竟興奮地笑了起來,接著說道:“哦,將軍同志,你要做好準備,明天上午,我們坦克學校的全體學員將舉行一個歡迎儀式,接受將軍同志的檢閱。”

奧洛夫將軍立即停下了腳步,嚴肅地說:“不,不。哦,司令員同志,我不是在拒絕你,而是希望再等一等。你知道,從滿洲里開始,李紅軍同志就已經和我們是一個團隊了,他是我們最重要的成員,我希望在李同志傷好歸隊後,我們再舉行這個儀式,我們不能讓這樣的重要成員缺席。”

許光達司令員顯然被感動了,握著奧洛夫將軍的手說:“謝謝你這樣關心紅軍同志,我接受將軍同志的意見。”

回到北京的兩三天裡,林美娟和齊志剛簡直寢食難安,幾乎天天打長途電話向戰一雄詢問李紅軍的情況。戰一雄的回答總是讓人懸著心,說:“有所好轉。不過要徹底好轉還要再等一等。”

齊志剛這邊就著急地問:“他現在到底醒過來沒有啊?”

戰一雄打太極拳似地說:“醫生說,他不會昏迷太久的。”

齊志剛氣得放下電話說:“什麼叫不會昏迷太久,說明他還在昏迷,到現在就已經昏迷三天了,還說不會太久,這個戰局長,拿咱們當小孩子哄呢。”

旁邊一直在聽著的林美娟更是差點哭出聲來了。

偏在這時候,劉慶棠打來了兩次電話,約林美娟見面,林美娟推說工作太忙,拒絕了。這一天,劉慶棠拎著一個提盒來到東四四條衚衕的裝甲兵司令部,上門找林美娟來了。

門衛進來通報後,林美娟氣得不但不見,還躲到女同志宿舍裡不出來了。門衛只得出來推說:“林美娟現在正忙,你改日再來吧。”

劉慶棠一聽,也來了犟脾氣,說:“我從西郊那麼遠的地方找上門來看她,她還不見我,有那麼忙嗎?好吧,我就在門口等著了,她什麼時候忙完了出來,什麼時候再說。”

就這樣,倆人一直僵持了一個多小時。

齊志剛聽說後,找到林美娟說:“你到底是怎麼個想法啊?咱可別腳踩兩隻船啊,能不能來個痛快的?”

林美娟一臉寒霜地瞪他一眼,沒有吭聲。

齊志剛又說:“我跟你說,紅軍絕不會有事,我不是說過嗎?這小子數貓的,有好幾條命呢。我敢保證,就這一兩天,他準能醒過來。”

林美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終於生氣地開口說:“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對紅軍沒信心了嗎,你以為我是朝三暮四的人嗎?你……”

說到這,她的眼圈都紅了。

齊志剛連忙大聲地否認說:“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咱林大姑娘怎麼會是那樣的人?誰要敢這麼說,從我這就不能答應。”然後又小聲地說,“說實在的,你這麼說,我從心裡特高興,更替紅軍高興,因為這說明你愛他愛得挺瓷實。”

林美娟又斜了他一眼,說:“這還算句正經話。”

齊志剛趁機說:“既然是這樣,你就應該咬牙跟那位劉什麼的挑明瞭,咔嚓一刀兩斷,不讓他再存一點念想。你們倆雖然一時都心疼肝兒疼的,可換來的是永久安心,再也沒有麻煩纏身。你說是不是啊?”

林美娟冷著俊臉沒有說話。過了一會,齊志剛的話顯然對她起了作用,只見她臉上露出堅毅的神色,倏地站起,果決地走了出去。

一直站在大門外的劉慶棠見林美娟出來了,笑得淡眉下一對狹長的眼睛成了兩條細縫,說:“美娟,你可出來了,你有那麼忙嗎?我在這站得兩條腿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