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陳爾雅每一個細小的愛好和一般人根本不會發現的習慣虞燕飛都默默記在心裡,她是真的愛他的,可是,就是這麼一個真摯的,清澈如泉水的女子,一次又一次遭遇不公平的對待,得不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如今生死未卜,陳爾雅心裡真的很害怕,害怕她就這樣一去不歸。

陳爾雅拿著那個繃子,看著繡布上翠綠色的文竹發呆,竹子繡到一半就沒有再繡了,旁邊是牽著綠色絲線的銀針,銀針就紮在繡布上,在昏暗的燈光下折射出一絲耀眼的寒芒。也許,這是那日在宮苑中她誤會了陳爾雅,一時賭氣,停止了這幅刺繡的進度。

看著刺繡,陳爾雅陷入了沉思。他們經歷過的那些往事歷歷在目,就好像發生在昨天。陳爾雅的腦海裡頃刻間浮現出虞燕飛帶他去清靈谷療傷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是他自被捲入宮廷鬥爭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有虞燕飛在,他覺得這快樂會一直持續下去,可是如今,她不在了,就這麼活生生從他眼前消失了。

不止是虞燕飛,還有迷茫之時可以幫他出謀劃策的陳簡皇兄;遇到困難之時鼓勵他積極向前的師父林華;傷心之時安慰他的母后程君怡,可是如今,陳簡搬到了秦王府,他們很少見面,林華犧牲疆場之上,程君怡又變得和其他後宮女人一樣,眼裡只有權力,當初的慈母變成了如今狠厲的皇后。

望著這些昔日熟悉的身影,如今不是離去就是變成了他不想看到的樣子,他卻無能為力,沒有辦法阻止。陳爾雅知道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他必須查到虞燕飛的下落,白梓謠這樣的女子留在他身邊只能是禍害,根本就幫不了他什麼。

夜風呼嘯,月亮因為風的寒冷而躲到了雲層裡,本來一片銀光的地上瞬間變得一片漆黑,白梓謠和陳治就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雙雙來到榮華殿的。

剛一進榮華殿的寢殿,陳治就命所有宮女退下。陳治的宮女都待在榮華殿,因此沒有見過白梓謠,她們以為白梓謠是陳治從去外邊帶回來的女子,因此也沒有在意。

燭光下,陳治看著白梓謠楚楚動人的臉龐,那容顏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容顏,沒有任何人能比眼前這張臉更美,陳治猛然上前,緊緊抱住白梓謠,把她往懷裡摟。

濃烈的香粉味撲鼻而來,陳治陶醉的聞了聞:“皇嫂,治做夢都在等這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能得到皇嫂這樣的美人,就是死了也值了。”

白梓謠看著陳治陶醉的模樣,嬌笑著問:“能別叫人家皇嫂嗎?你看陳爾雅認我這個妻子嗎?”陳治猛然把白梓謠往後一傾,“那叫什麼?”

白梓謠媚眼如絲,燭光下的眼神格外嫵媚動人,她抬頭看著居高臨下的陳治:“叫我梓謠吧,小女願意做文楚王的妻子,就算名義上不是,我們有夫妻之實也好啊,殿下你說呢?”

“梓謠?”陳治默默唸了一遍這個在他聽來無比好聽的名字,那就像是最好的歌姬唱出的樂音一般,“你真的願意?”

白梓謠微微點頭:“若是不願意,殿下想想,小女今夜又為何隨殿下來到宮中?”白梓謠剛說完,陳治的唇就吻上了白梓謠的唇,燭火下,兩個身影繾綣纏綿,白梓謠紅色的斗篷滑落,只剩下一件粉色的衣裙,整個寢殿裡都洋溢著曖昧的氣氛。

陳治吻夠了白梓謠之後,一把將她抱起放到榻上,陳治順勢匍匐在白梓謠身上,但是,他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住。白梓謠察覺到了陳治的舉動,她繼續用魅惑的聲音問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陳治搖搖頭,將白梓謠打成蝴蝶結的裙帶緩緩解開,剎那間,地上有一塊粉色的紗鋪天蓋地如網一樣落下,輕飄飄的覆蓋在地上。

白梓謠的肩膀露出半個,只見嫵媚的女子膚如凝脂,白皙如玉,陳治的手貪婪的撫摸了上去,床幔也隨之落下,掩蓋了二人在這寒涼清冷的夜晚所行的苟且之事。

昏暗的內務府中,陳爾雅藉著燈光在屋子裡明察秋毫,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正當他覺得這裡已經沒什麼好查的時候,他驀然在桌角下看到了一塊手帕。陳爾雅蹲下身撿起手帕,手帕的材質很粗糙,像是下人,農婦,丫鬟用的手帕,顏色也偏豔俗。

陳爾雅第一眼就看出,這不是虞燕飛的手帕。在他的印象中,虞燕飛一般用顏色比較素雅的手帕,再加上程君怡對她的寵幸,她用的手帕材質一般會是棉布的,而不是這種粗布的,所以這不是虞燕飛的手帕。

陳爾雅把手帕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手帕上沒有女子常用的香粉味,而是有一股刺鼻的藥味。陳爾雅皺了皺眉,這也不是平常的草藥味,有點像……迷藥的味道!

“這是迷藥?果然,燕飛的失蹤和白梓謠脫不了干係。”陳爾雅攥緊手帕,喃喃自語。他已經確認手帕上的味道就是迷藥,她們一定是用迷藥把虞燕飛迷暈不知帶到什麼地方去了,現在虞燕飛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如果真的是落到了白梓謠手裡,虞燕飛是沒有好結果的。

想到這裡,陳爾雅的胸口有種被堵著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他窒息,隨即,各種絕望,悲傷,擔心的負面情緒像是潮水一樣向他襲來。陳爾雅腳下一軟,要不是扶住了旁邊的桌子,差點就摔倒在地。

陳爾雅定了定神,搖曳的燭光在他眼裡有些恍惚迷離,就像是看不清的前方,令他感到迷惘。陳爾雅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虞燕飛在這之前畢竟是皇后的貼身婢女,她應該還不敢把虞燕飛怎樣,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找出白梓謠究竟把虞燕飛藏在了什麼地方?陳爾雅在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

陳爾雅從虞燕飛的屋子出來後,回到了墨染殿偏殿,他踏上臺階的時候,把門口的一個老太監驚醒了。這個老太監自來墨染殿就恪盡職守,儘管陳爾雅不讓他們守夜,但這個老太監卻堅持要守夜,他是看著陳爾雅長大的,從他懂事起,就一直照顧陳爾雅的衣食起居,看著他從普通的皇子成為太子,又從太子被貶為靖王。

“殿下,這麼晚了,您怎麼才回來?”在老太監的印象中,陳爾雅從來沒有這麼晚回過墨染殿,其實,陳爾雅出去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所以他以為陳爾雅是剛剛回來的。

陳爾雅輕聲對老太監說:“我是回來又出去的,麻煩公公跑一趟,去把袁都尉請來,就說是本王要召見他。”

老太監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就火速向袁方的住所奔去。

半個時辰之後,袁方揉著惺忪的睡眼,被老太監帶到了墨染殿的偏殿。袁方有些時日沒見陳爾雅了,在他和白梓謠成婚之後,他就沒怎麼見過陳爾雅,更別提兩人說話了,雖然陳爾雅每日上朝聽講,但朝堂上是不需要他一個小小的都尉的,所以兩人基本沒怎麼見面。

陳爾雅和凌方進入偏殿:“坐。”待二人進來後,陳爾雅掀袍徑直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他示意凌方坐在他的對面。凌方揉著眼睛坐下,看樣子是老太監打擾了他的美夢。

“殿下,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和那些不懂事的紈絝子弟一樣了?想什麼時候召見人就什麼時候召見人,還有,你怎麼來偏殿住了?”凌方有些不滿的用雙手撐住兩臉,看著桌子上閃爍不定的油燈,眼底的疲倦依舊無法驅散。

陳爾雅將茶壺裡已經涼了的茶水倒了兩茶碗,將其中一碗推到袁方面前:“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先喝口涼茶醒醒腦。”

凌方不情不願的端起茶碗把涼茶一飲而盡,陳爾雅在凌方喝茶的時候緩緩說:“我已經在偏殿住了很久了,自從白二小姐搬進來,我就一直住在偏殿。”

凌方聽了,差點沒把喝了的茶吐出來:“不是不是,我說兄長,這小夫妻鬧彆扭也夠了吧?我知道兄長不喜歡她,但日子還是要過的不是?”

對於這個義弟的話,陳爾雅有些無話可說,他抿了一口涼茶,平復自己此刻無比煩躁的心:“這種人不能喜歡,你知道她的心有多黑嗎?簡直是個蛇蠍心腸!”

見陳爾雅似乎有些生氣,凌方瞬間睡意全無:“別別別,兄長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嘛。”

陳爾雅嘆了口氣,幽幽開口,聲音恍若隔世:“燕飛失蹤了。”凌方聽罷,差點沒跳起來,“什麼?燕飛姐姐失蹤了?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才告訴我?”

陳爾雅擺擺手,示意凌方不要激動:“我也是才知道的,這不連夜把你召進宮了?”陳爾雅隨後又把白梓謠和程君怡的言辭和凌方敘述了一遍,又把這幾天發生的事還有剛剛去內務府調查到的線索都告訴了凌方。

凌方轉了轉黑溜溜的眼睛說:“這還用問,肯定是那個姓白的女人把燕飛姐姐拐走的。”陳爾雅又把在內務府屋子裡撿到的手帕遞給了凌方,“你聞聞這上面是不是迷藥?”

凌方接過手帕,聞了聞:“這還用問?肯定是迷藥!”接著,凌方說出了自己的分析,“首先,姓白的把燕飛姐姐從皇后娘娘那裡調到了墨染殿,這樣就方便了她的行動,等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她趁機將燕飛姐姐抓了起來,大概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