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煊沉思了一會,覺得陳爾雅說的也不無道理,畢竟立他為太子的時候,他可是親眼見到過陳爾雅小小年紀就臨危不亂,可以在眾多皇子中第一個就想到滅火的人,他陷害陳治的確不會用這麼愚蠢的辦法。

“的確,所以,你們之中誰在撒謊?”陳煊的神情冷峻的有些可怕,大臣的背叛他可以斬立決,后妃的背叛他可以將她們打入冷宮,但兒子的背叛,他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也是最難解決的,尤其這個背叛自己的人還是他最寵愛的文楚王陳治。

“既然皇兄都這麼說了,那就是四皇兄自己一人所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策劃的,兒臣什麼也不知道,糊里糊塗的就以為皇兄沒有把虎符交給父皇,說他造反,這一點是兒臣判斷失誤,皇兄,對不住了。”凌方聽著陳治的話,看著他精湛的演技,他真想告訴陳煊,這個人當初就是命他燒房子的人,可陳煊不知是想替陳治開脫還是忘記了凌方燒房子的事,竟然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陳景淵慌慌張張的說:“不是的,父皇,您別聽他的胡言亂語,他是主帥,兒臣怎麼可能掌控全域性呢?”陳治冷笑一聲,搶著回答,“你敢說你不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偷了虎符,指揮我的軍隊,還讓袁都尉去燒房子,我差點害了爾雅皇兄, 要不是你,爾雅皇兄現在就含冤走上斷頭臺了!”陳治激動的在朝堂之上叫喊著,好像這件事真的和自己沒有關係一樣。

好陰險的手段,見陷害陳爾雅不成,立馬將罪過推脫的乾乾淨淨,只可憐了陳景淵,無辜做了替罪羊。衛無情凝重的看著幾個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他本來想上去進諫的,希望為陳景淵澄清一下,可是想了想,還是自家殿下要緊,這一去弄不好陳景淵會死,陳爾雅也會一同被牽連進去,這樣正好遂了陳治的願。

一旁的陳爾雅一直在冷眼旁觀,他心裡非常明白,如果此刻說錯了一句話,就等於是自尋死路,那陳景淵前面做的一切就都白搭了。陳爾雅第一次,對這個沒有感情,甚至是自己情敵的皇弟而感到愧疚,他的母妃雖然把程君怡推下過水,他與自己共同爭奪過虞燕飛,可是在關鍵時刻,是他挺身出現,幫自己澄清的,如果沒有他,現在死的人怕就是陳爾雅自己了吧?

陳煊皺眉,隨即好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一巴掌拍到了面前的桌案上,桌案上的硃砂筆也被震顫的差點摔落到地上:“陳景淵,你和你母妃一樣不知好歹,你母妃當初和瓊妃起了爭執,最後被瓊妃誤殺,是咎由自取,而你卻又迷惑治兒,嫁禍你皇兄,朕看,想造反的不是靖王,是你吧?”

聽完了陳煊的話,陳景淵也不害怕,他知道陳治那麼陰險狠毒,他是鬥不過他的,他只是不想睜著眼說瞎話,幫著他一起陷害陳爾雅,他當初雖然不知道殺害付婉妃的人是誰,可是現在他知道了,兇手正是楊瓊妃。

“兒臣手上既沒有兵權也沒有人手,何來造反?”陳景淵爭取為自己辯解,“四皇兄,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強詞奪理了,就算你沒有造反,你也是為了皇位吧?你害死了我和爾雅皇兄,父皇沒有其他合適的人立為太子,就只能立你了,到時候得到的好處不還是你最多?”

“夠了!”陳煊怒吼一聲,“你們兩個都不用說了,朕已經知道了,靖王,凌方均無罪釋放,陳景淵嫁禍皇兄,在沙場上見死不救,罪行敗露,斬立決!”

陳景淵此刻心裡非常難過,並不是因為自己即將要走上斷頭臺,而是他不能為自己的母親報仇了,他多麼希望時間能重來一次,那個時候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站在陳爾雅這邊,絕不會再相信這母子倆的鬼話,可是,回不去了,他只能帶著被利用之後的悔恨,被無情的劊子手,斬下頭顱。

就算死,他也要死的有尊嚴。陳景淵站起身,呵制住了過來押他的兩個侍衛:“不用勞煩你們動手,我自行解決就是。”隨後,陳景淵轉頭看向依舊跪在地上的陳爾雅,“皇兄,以前,我做過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我知道現在後悔也晚了,我這樣的人,不配去愛燕飛,皇兄,就此別過吧,保重!”陳景淵言罷,上去抽出了侍衛腰間的佩刀,橫在脖子上一劃,剎那間血花飛濺,陳景淵的一生就此結束。

“噹啷”一聲,陳景淵手裡沾著他自己鮮血的劍掉在了地上,一抹高大的身影飛快的略過眾人的眼睛,陳景淵倒在了地上。陳景淵自刎而死的那一刻,陳爾雅閉上了眼睛,陳治卻冷眼注視著陳景淵的死。陳治大概覺得,這樣的人,耳根子軟,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可以“背叛”自己,當然不能留著,自己除掉他一來不大容易,二來會在陳煊面前有辱自己的名聲,如今借陳煊的手除了他豈不是更好?既然不能為他和楊瓊妃效力,那還不如死了,省的以後被陳爾雅所用。

他走了,這個一生沒有被陳煊重視過,連王都沒有被封上的皇子,在朝堂之上結束了他短暫的一生,陳景淵在最後,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尊嚴。我並非故意傷害你們,只是,一開始為情所困,到後來被有心之人利用。

陳煊退朝之後,凌方扶著陳爾雅回到了墨染殿。其餘三人又被陳煊派去了邊關,離聯姻的日子不遠了,陳煊在這種節骨眼上不想出什麼差錯,所以派他們三人前去協助陳簡。

凌方在路上把陳治讓他燒房子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陳爾雅,陳爾雅嘆口氣:“總之,千錯萬錯都是陳治和楊瓊妃的錯,若當初沒有他們的誤導,景淵也不會有今天這個結局。”凌方沉思片刻,小心翼翼的問出,“殿下,在朝堂上臣聽聞五皇子殿下說起他和虞姑娘的事,你們之間是不是……”凌方怕陳爾雅生氣,沒有把自己心中的猜測說出來。

“是的,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喜歡虞姑娘,看到我和虞姑娘走的很近,他就開始恨我,後來再加上婉妃不明原因的死亡和楊瓊妃的誤導,他便把矛頭指向了我。”陳爾雅並沒有對凌方說他也喜歡虞燕飛,他喜歡虞燕飛的事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他現在的處境很有可能會連累她,他們的事情如果被有心之人知道後利用,後果將不堪設想。

“殿下,我覺得害我們的這些人都該死。”凌方握緊拳頭,想起這幾天來被關在大牢的感受,自己明明是奉命行事,最後卻被關進去了,因此心裡覺得非常不舒服。

“最該死的人是楊瓊妃。”陳爾雅淡漠的說道。凌方聽罷,不禁有些為陳爾雅的善良而感到不值,都到這個時候了,陳治時時刻刻都想著置他於死地,他還在顧及兄弟之間的感情嗎?

“那殿下不覺得他們都該死嗎?不光是楊瓊妃,還有那個文楚王,包括死去的五皇子和汪怡妃,這些人都該死。”凌方憤憤不平的說,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墨染殿。

陳爾雅和凌方進到殿中,陳爾雅坐下喝了口水,初秋的天氣還很燥熱,殘留著夏日的餘溫,再加上陳爾雅本身就因為失血過多而身體虛弱,所以不得不喝口水休息一下再和凌方講道理。

陳爾雅輕抿了幾口水,閉上眼休息了一下,隨後緩緩睜開眼眸,看著站立在對面的凌方。陳爾雅記得,剛帶他回來的時候他還是個一臉懵懂,但是眼裡卻閃著精光,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小孩子,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頎長的身軀已經有了些成熟少年的味道,眸中的神色也慢慢變得英氣起來,那是獨屬於十五六歲少年的氣質。

想想也是,他現在都十八歲了,凌方能長不大嗎?就算再怎麼長,他也永遠是陳爾雅的弟弟。

“景淵沒有錯,只是走錯了路而已,而你說的其他幾個人,幕後黑手都是楊瓊妃,如今,宮裡發生的所有事,都是楊瓊妃一人策劃,所以,最該死的人是她。”陳爾雅放下手中的茶碗,在說到楊瓊妃時,眼裡充滿殺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只知道,當初純真善良,好似有星辰的雙眸中忽然多了殺氣,這樣的神色也許是楊瓊妃在陷害他刺殺王太后那時有的吧?

“殿下,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為他們找理由,楊瓊妃,楊瓊妃,她一個深居後宮的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凌方聽罷陳爾雅的解釋,再次生氣,他甚至覺得,現在陳爾雅身上惹來的所有災禍都是因為他的善良而導致的,殊不知,現在的陳爾雅早已變了,他對待容不下自己的那些人,絕不會手軟。

“我沒有為他們說話。”陳爾雅嘆口氣,心裡想著,凌方還是不瞭解宮裡的規則,他還是太小看一個后妃的力量,更小看了女人,“是,她一個女人憑她的力量確實是做不了什麼的,頂多與後宮的其他女人鬥一鬥,可是你別忘了,一個人的力量不夠的時候,她會想辦法藉助別人的力量,就好像你徒手殺不了一個人,你卻可以取來一把刀子殺死他,而楊瓊妃就是那個想殺人手裡卻沒有刀的人,陳治,陳景淵,甚至是汪怡妃,付婉妃都成了她手裡的刀,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