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情來到樹下,只聽薰風拂過,樹葉奏出一陣陣美妙的天籟,那隻風箏就像一隻雄鷹一樣在樹枝間飛揚。衛無情腳尖輕點地面,跳到樹上把風箏拿了下來,隨後走過去交到陳爾瑜手上:“殿下,以後小心些,下次再把風箏弄到樹上,可就沒人幫你了。”陳爾瑜拿著風箏向衛無情吐吐舌頭,“哼,誰說的,這次不過是皇兄不在,皇兄若在,沒你什麼事。”

衛無情勾唇笑笑,沒有說什麼,準備離開,這時,陳如翊主動問道:“不知大哥姓甚名誰?”衛無情頭也沒回,淡淡丟下三個字,“衛無情。”說罷,便揚長而去,他背後紮成馬尾的青絲被風吹的肆意飛揚,好像他的個性一般,看似冷漠實則透著輕狂。

陳如翊看著漸行漸遠的衛無情,嘴裡喃喃自語:“衛無情,真是個特殊的名字,他的身上應該藏著一些故事吧?”這時,陳爾瑜拿著風箏一蹦一跳的走過來,“皇姐,你在想什麼呢?還在看剛才那個人嗎?”

陳如翊正尋思著,忽然聽到陳爾瑜的問話:“沒有,誰看他了,爾瑜剛剛沒聽到嗎?他說自己叫衛無情,無情,我倒是好奇,他為什麼要叫這麼個名字啊?”陳爾瑜在原地跳了一下,“這簡單,之前看他天天跟著皇兄,等我明天習過武后去皇兄那裡問問他不就好了?”

陳如翊一臉懵懂,聽到陳爾瑜要幫她問皇兄,她生怕陳爾瑜口中這個“皇兄”是她同母的皇兄陳簡,那肯定免不了被陳簡教訓,他一定會說自己:一個女子不知廉恥去打探別的男子的底細。其實她也只是好奇,才沒有什麼水性楊花,陳簡平時做正人君子做慣了,不允許他身邊的人做出一點點不合理的事,而且她如今都十七歲了,陳煊還沒有給她許配人家,也許是忘了還有她這麼個女兒,眼看著自己的皇妹陳悅都嫁人了,自己還未出閣。

“你說的皇兄是哪個皇兄啊?”陳如翊小心翼翼的問,“當然是爾雅皇兄啊,別的皇兄我都不跟他們在一起,尤其是四皇兄,看到他那陰沉沉的樣子我就煩。”陳爾瑜說罷,還翻了白眼。

“那就有勞爾瑜皇弟了。”陳如翊笑眯眯的說,隨後從隨身帶的荷包裡拿出一塊飴糖塞到陳爾瑜嘴裡,“不麻煩,不就一句話的事嗎?皇姐就靜候佳音吧。”陳爾瑜抿著嘴裡的飴糖,拍拍胸脯向陳如翊保證道。

第二天,陳爾瑜提著劍,早早來到墨染殿,迎著朝陽等候陳爾雅。陳爾雅讀完書,用過早膳後穿戴整齊準備去習武,看到站在宮門口的陳爾瑜,幾步走過去問:“爾瑜,大清早的,既然來了,怎麼也不叫太監通報一聲,站在外面像什麼事?”見陳爾雅蹙眉看著自己,陳爾瑜道,“我是故意不讓他們通報的,我以為皇兄還沒有睡醒。”

陳爾雅拉著陳爾瑜的小手進了殿,遞一塊桃酥給他:“有什麼事嗎?”陳爾瑜接過桃酥,“昨日我閒來無事玩風箏,然後風箏忽然飛樹上了,有個大哥過來幫我把風箏取下來了,他說他叫衛無情,皇兄定然認識他吧?我是想向皇兄打聽一下這位衛大哥的來歷,日後好報答他啊。”陳爾雅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就這麼點小事,陳爾瑜都放在心上,看來程君怡平日裡沒白教他知恩圖報啊。

“哦,他是兵部侍郎,以前是我的手下,今年十八歲。”陳爾雅言簡意賅的告訴了陳爾瑜,陳爾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裡想著可以回去和陳如翊“交差”了。

“那皇兄先忙吧,皇弟告退了。”陳爾瑜把那塊桃酥塞進嘴裡,揮揮手離開了墨染殿,“哎……”陳爾雅本想多留他一會,他猛然想起了即將爆發的蠻族戰爭,若是……他上了戰場,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這個聰慧可人的皇弟了。

可是陳爾瑜根本就沒有理會陳爾雅的叫喚,回頭衝他做了個鬼臉,一蹦一跳的離開了:“這孩子真冒失,不過啊,與我小時候比,還差了那麼點。”陳爾雅無奈的搖搖頭,拿了劍去宮苑中練習。

陳爾瑜把從陳爾雅那裡打探到的訊息告訴了陳如翊,陳如翊若有所思:“兵部侍郎?年紀輕輕就是兵部侍郎,我還是好奇他的名字為什麼要叫無情。”陳如翊喃喃自語,也不管一旁盯著她看的陳爾瑜。

不久之後,蠻族和文蒼的戰爭真如陳爾雅所料,爆發了。原因是:蠻王看上了文蒼的一片土地,陳煊不願意割讓,他們就發動戰爭,說白了還是想搶地盤擴大自己國家的領土而已,也就是在戰爭爆發前夕,王太后薨,舉國哀悼。

這天,碧禧宮上下一片哀聲,無論是文武大臣還是後宮嬪妃,都來甘露宮憑弔王太后的離去,皇子皇孫也都從各路趕來參加皇祖母的葬禮,陳爾雅著一身蒼白衣袍,額頭上繫著白色布條,與一眾皇子公主站在王太后的靈前默默擦著眼淚。

憑弔完畢,眾嬪妃和其他公主都回了宮,只有陳悅留了下來,其他皇子皇孫留下來接待其他大臣的到來,待葬禮正式結束,他們才可以離開。

陳爾雅知道王太后生前最寵愛的人就是他,他也是王太后最喜歡的皇孫,他並不是不知道,當初若是沒有王太后,他早就被陳煊貶為庶民,什麼錦衣玉食,金碧輝煌的皇宮都與他無關了,如今,她已經仙逝,陳爾雅最後悔的事就是在皇祖母彌留之際,沒能陪在她的身邊。

已經出嫁後一年的陳悅穿了一件素白衣裙,三千青絲綰成靈蛇髻,髻上戴了一根玉簪,素雅大方,如今已及笄的她減少了當初的頑皮,比以前矜持了許多,可這並不代表陳悅就和其他嫁做人婦的女子一樣,過著平淡無味的相夫教子生活。

誦經的僧人們禱告完畢,身披袈裟的方丈雙手合十,對旁邊的皇子公主們說:“哪位殿下是皇上的嫡子?請過來上香為太后祈福。”陳爾雅上前,欲從方丈手中接過那冒著煙霧的三炷香時,一個身影閃到他面前攔住了他。

陳景淵擋在陳爾雅和方丈面前,一臉冷笑的看著他,一瞬間,周圍的氣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站在那裡,他們不明白陳景淵的舉動,方丈也舉著三炷香,不知該說什麼,而站在不遠處的陳治的嘴角,揚起一抹不易被察覺的微笑。氣氛無比凝重,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景淵,你幹什麼?”片刻沉默後,陳爾雅不解的問陳景淵,“幹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這三炷香,你配給皇祖母上嗎?”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的眾人開始議論紛紛,剛剛的沉默瞬間被打破。

“何出此言?”陳爾雅言簡意賅,直接問陳景淵,“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當初帶青龍劍刺殺皇祖母,你還有臉問?”這件事本來已經過去兩三年了,宮裡的人也都見怪不怪了,如今陳景淵再度提起,尤其是那些平時刻板老成的大臣,對陳爾雅指指點點,陳爾雅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一群人的輿論。

“對了,我差點忘了,你的身上……”陳景淵走到陳爾雅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裡,還留著刺殺皇祖母的證據呢,要不要揭開衣袍,給諸位看看啊?”陳景淵言罷,看到陳爾雅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禁得意的笑了笑。

“是啊,這太不像話了。”

“豈有此理,這也是一個皇室嫡子做的事?”

“虧得太后生前最在意他,原來是這麼個逆子。”

聽著那些從大臣口中冒出來的一句句難聽的話,陳爾雅的手緊緊攥住身上素白的衣袍,他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字一頓的說:“我沒有刺殺皇祖母,一切都是某些人的陰謀罷了。”陳爾雅深吸一口氣,接著說,“我的肩上確實被刺了字,可刺殺皇祖母的事,我絕不可能去做!”陳爾雅解釋完,那些議論聲還在耳邊環繞。

禮部尚書直接站出來問陳爾雅:“既然殿下這麼說,那可否讓我們看看您肩上的所謂的證據,說不定我們可以判出個真假來啊。”禮部尚書說完,其他大臣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讓我們看看,這究竟刺的是什麼字,也 好證明殿下的清白。”

這本來就令他覺得恥辱的刺青怎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陳爾雅才不會同意,就算是看了,那是個“悔”字,思過悔過的意思,他們會更加覺得陳景淵的話是對的。當初陳煊命人給他刺這個字的時候,也是咬定了他刺殺王太后的事屬實,不然不會刺字,禮部尚書明顯就是想看他出醜,在皇宮中,失寵的皇子可真是如同拔了毛的鳳凰,連雞都不如。一朝失寵,嫡子也為庶。

“都閉嘴!”這時,陳悅一個箭步從人堆中衝了出來,“皇兄是什麼人?當朝靖王,豈是由你們這幫人任意詆譭的?”陳悅說完,怒氣衝衝的看著眾人,尤其是看向陳景淵的目光,更加殺氣逼人,這個連王都沒有被封的皇子,他有什麼資格來當著眾人的面教訓自己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