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蜀將姜維,探知司馬師已死,複議乘間伐魏,大將軍張翼,以為國小民勞,不宜黷武,勸姜維守險自固,為休養計。

姜維不肯依議,竟請準朝命,與車騎將軍夏侯霸等,率兵數萬,進兵枹罕。

魏徵西將軍郭淮已歿,由雍州刺史陳泰升任,新刺史姓王名經,輕率寡謀,引兵出拒,兩軍會戰洮西。姜維令夏侯霸繞出經後,前後夾攻,經軍大敗,喪師無算,乃退保狄道城。

姜維欲進攻狄道,張翼又諫阻道:“大功已立,可止則止,若再行進兵,恐如畫蛇添足,將隳前功。”

姜維反恨他阻撓,驅軍徑進。

魏徵西將軍陳泰,夤夜往援,就狄道城東南山上,鳴鼓舉烽,張皇聲勢。

再加兗州刺史鄧艾,也受了朝旨,遷官安西將軍,領兵來助陳泰。姜維聞兩路兵到,急收兵退駐鍾堤。

陳泰與鄧艾相會,置酒談兵,將佐畢集,俱謂蜀兵卻退,未敢再來。

鄧艾獨笑說道:“洮西方敗,彼必思乘勝再舉,是一當來攻。彼屯兵漢中,容易出發,且知我將易兵新,更思乘隙,是二當來攻。彼用船行,我從陸行,我勞彼逸,是三當來攻。狄道隴西南安祁山,皆為邊境,我須四處把守,彼得一路直進,是四當來攻。彼出南安隴西,可資羌谷,若出祁山,可就食隴麥,是五當來攻。我料他不出一年,就要前來了。”

將佐始服鄧艾遠慮,交口稱善。鄧艾往屯祁山,逐日練兵,專待敵至。

越年魏主曹髦改元甘露,就是蜀漢後主禪延熙十九年,蜀將姜維,進位大將軍,又自鍾堤出兵,北向祁山,途中探得祁山有備,乃改趨南安。

偏為鄧艾所料,引兵往據武城山,截住蜀兵去路。

山勢險峻,蜀兵連攻不克,姜維又欲移攻上邽,檄令鎮西大將軍胡濟會師,就留夏侯霸屯武城山,自率部眾,夤夜渡渭,潛向上邽進發。

走至天明,見兩面山路崎嶇,不便馳驟,正在疑慮,前驅已返報道:“此處名為段谷,谷後旗幟飄揚,恐有伏兵。”

姜維變色道:“段谷名稱未佳,不如退師。”

遂掉頭回走,不料鄧艾卻揮兵殺來,兜頭攔住,蜀兵已經心慌,更加道途逼窄,不能成列,被鄧艾軍一陣截擊,殺得七零八落。

姜維還望胡濟來援,哪知待久不至,只好向前衝突,鄧艾卻縱兵兜圍,不令竄逸,姜維兵越戰越少,幸虧夏侯霸前來救應,才得拔出,姜維奔回漢中。

這番姜維敗回,喪失甚多,實皆被鄧艾佔了先著,處處設防,所以姜維有此敗。

嗣是蜀人怨姜維,姜維亦上表自貶,降為後將軍,仍行大將軍事。

過了一年,魏揚州都督諸葛誕,起兵討司馬昭,於是吳蜀兩國,亦各東西出兵。

卻說諸葛誕駐節壽春,坐鎮揚州,他本與夏侯玄、鄧揚諸人,互相標榜,號為八達,至夏侯玄等夷滅,諸葛誕力不敵司馬氏,乃隱忍不發。及毋丘儉等發難,復助司馬師平亂,因得代毋丘儉位置,且進封高平侯,加官徵東大將軍。

但自思王凌、毋丘儉,相繼誅夷,恐不免再蹈覆轍,乃赦罪犯,蓄死士,散財贍眾,收結人心,且藉口防吳,更請添兵築城,為自固計。

司馬昭方秉國政,頗有疑意,長史賈充,請借慰勞為名,遣使觀變,司馬昭即使充至壽春,與諸葛誕相見。

諸葛誕留充宴飲,與語時事,充用言探試道:“洛中諸賢,皆願禪代,君以為何如?”

司馬誕不禁作色道:“君非賈豫州嗣子麼?充系豫州刺史賈逵子。世受國恩,奈何出此妄言?”

賈充慚沮道:“充不過將人言告公。”

司馬誕不待詞畢,又厲聲道:“洛中有變,我當效死報國,身為人先。”

何不與毋丘儉等同時報國?

賈充已知諸葛誕意,飲罷告辭,返報司馬昭,並向司馬昭獻議道:“誕在揚州,頗得眾心,不如徵令入都,免為後患。”

司馬昭蹙眉道:“恐誕未必肯來。”

賈充又說道:“充亦知他未肯應召,但召他不至,反速禍小,否則反遲禍大,願明公裁察。”

司馬昭乃請旨,徵諸葛誕為司空。

諸葛誕果然遲疑,且見詔書中雲,可將兵符,交與揚州刺史樂綝,更覺得樂綝從中傾軋,不由的憤嫉交乘,當即帶領數百騎,徑赴揚州,佯言將奉詔入洛陽,與樂綝辭行。

樂綝不知有詐,迎誕入廳,諸葛誕便指揮騎士,一擁上前,嚇得樂綝逃至樓上,終被殺死,於是諸葛誕徵兵聚糧,準備起事。且遣長史吳綱,送少子諸葛靚入質東吳,稱臣乞援。

孫綝當朝,正值諸葛誕遣子入質,稱臣請救,孫綝方欲圖功耀威,當然樂從,便命將軍全端、全懌、唐資、王祚等,與降將文欽父子,領兵三萬,一起北上接應諸葛誕,且少主孫亮任諸葛誕為大司徒、驃騎將軍,遙領青州牧,封壽春侯。

魏大將軍司馬昭,聞得諸葛誕起兵,急忙入宮面奏,逼令魏主曹髦親征,且請郭太后慈駕同行。挾天子並挾太后,無非防有內變。

郭太后及魏主曹髦,不敢不從,當由司馬昭調集大兵二十六萬,陸續東下,主力到達項縣,自擁兩宮車駕,出屯丘頭,使鎮東將軍王基,與安東將軍陳騫,領兵十萬,進圖壽春。